千奕与如许的大婚在即,天家的婚礼排场自是不必说,单是敲制凤冠也需要二十余人同时作业一月。其他许多繁文缛节,更是不必说,闹的如许头疼。她这才想起从前,千雾与她大婚之时,为她操劳了多少,才使得她有闲心,以至于得空谋划……杀他。
想起从前,如许不知是哭抑或是笑好了。她手心里把玩着千雾送她的那枚戒指,他向她求婚时送她的戒指,她一直保管着从未示于人前。
一切已经就绪,只差大婚。
天家婚礼,自然是天下皆知,全城百姓熙熙攘攘,接踵而至,将附近几个坊的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婚礼的仪仗队伍长达两里,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如许心中沉重又参杂着激动,表情肃穆的端坐着。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脖子疼,原是头上的凤冠沉重,只好将头斜靠在轿子边上。
仪仗队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达宫门口。
天色阴暗,墨云染就了整片天空,忽而下起了蒙蒙小雨。
千奕下了马,来轿前将如许接出来,与她拉着合欢红锦一同从外朝走入内廷,一旁的宫人给她们打着伞。
她头上的凤冠本来就极重,此时又叫雨打湿了,只要咬着牙硬挨着。
如许两里长的仪仗队虽撤了一部分,可前边引路的宫人却是丝毫不含糊,一步一顿。所以宫中这一段路竟然走了一个时辰,其间过了七八道门,又转了十几条道,此时才终于来到了太和宫前的复道。
复道连接着太和宫的前殿,前殿有一处阔大的广场,此时百官聚集于此,纷纷向他们朝贺。复道上已经铺了长长的红绸缎,如许和千奕一路走来,仿佛踏着满地的鲜血。
羌帝从殿中出来,刘晋公公宣了旨,皇帝又上祭了苍天与祖宗。直到过了午后,新人一行才进了殿中。百官也跟在两人之后,一同进入了殿中。
羌帝坐在殿中正前方,穿着正式的礼服,头戴着珠冕,高高在上的龙椅金光闪耀。百官大臣们随后进入殿中,陆续就位列好了站位。即使如许盖着盖头,也可想象此时的场景如何的壮观。
两人远远的向天地行了礼,而后又转过身拜见皇帝,而到了最后新人交拜时,千奕却先耐不住了。
他僵直了身体,迟迟不愿意弯下腰。
身边的小太监催了催,千奕脸色一沉,手一松,掌中的红锦便从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场面顷刻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诧于这一变故。
“父皇,儿臣一直敬重父皇遵守礼制,恪守天道。可如今云安的尸骨尚且未寒,叫千奕如何能娶得新人?想当初,父皇曾经也是宠极了云安,可到头来呢?到头来倒换的个无名的替死鬼,叫她在黄泉阴地怎么能得以安宁?”千奕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说话了。
如许听了话,轻轻的笑了几声,头上的凤冠都跟着颤动起来,她随后道:“云安又如何?纵使贵为太子,奉为神相,不也一样?云泥不过顷刻间。既然为上不遵礼制,那还要这些虚晃来作甚!”
说完话,她将盖头一掀,手轻轻一抛,那云丝织就的红盖头打了个转落到了大臣脚下,在场人都惊呼起来。如许看了坐上的皇帝,见他瞪大了眼睛却不说话,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今日之婚本就是谬事,咱们的皇上何时在意过礼制天道?”如许冷笑。
羌帝身体颤抖却僵直着,怒喝一声:“金如许,你放肆!今日天家大婚,岂容你撒野?你二人速速完婚,诸事稍后再叙!”
刘公公得了皇上的眼神,暗示了新人身边的宫人,宫人们立刻上前别住两人的手臂,逼他们交拜。
“稍后再叙?”这时候千雾在坐下站了出来,“要如何稍后?方才神相所说之事桩桩件件都骇人听闻,甚至提及了儿子的亲母和王妃,要让儿子如何能意平作观?为何不让神相言尽?”
如许与身边的宫人一阵推搡,在挣扎中不甚将凤冠拉扯,金枝玉珠一整个歪跌了下去,挂在她的肩膀后背处。她利落的将发上的扣环打开,任凭凤冠整个坠落在地上。
凤冠之重自不可言,皇室天威便随着这金珠银线坠地,也一同化作了地上的一抹烂泥。羌帝直接僵直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凤冠,而后又把目光移到如许脸上。
“你,你……”他话说不完整,指着如许的手不可控的癫痫着,刘公公将他扶到座位上,给他揉着手臂。
”既然皇上身体不适,那就坐下歇息便可,且听听如许怎么说。”如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