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首,望着陷在晦暗中的少年,慢慢地俯身下去,轻轻握上他的手指。他指尖微动,随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温热,令叶姿本来冰凉的手有了暖意。向来不想与他过分接近的她,在这样的昏暗夜中,心里竟滋生了些许怜惜。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着,略显生涩地摸了摸他的前额。
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因为极深的愿望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过了半夜,凤羽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开始咳喘。叶姿翻身坐起,急急忙忙摸索至他身前,触及脸颊,已是高热无比。
她取下他额头的手帕,又倒了些水在上面,拿这濡湿的帕子点润他干裂的chún。他恍恍惚惚地低语了几句,用的却又是叶姿听不懂的话。
“觉得难受?”她托起他后颈,掌心满是汗水。叶姿想让他清醒一点,便凑到他耳边:“凤羽,喝点水好吗?”
但他却痛苦地喘息着,攥紧了她的手,指甲抠在她掌心。叶姿忍着痛用力敲着车门,朝外大喊:“来人!来人!”
很快有人持着火把靠近马车,但他们也只能再次催促车夫加快行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姿甚至找不到耶律臻,只有靖王听得动静后从后方赶来,但面对痛苦不堪的凤羽,没有人可以救治。
她不知道他是否受到感染,更不知道他内脏是否受损。穿越至今,叶姿从未如此想念现实中的医疗器械与各种药物。
……
凤羽很快陷入了昏迷,无论叶姿如何唤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叶姿不曾想到他的伤情会加重得这般迅速,马车载着他们飞驰于茫茫月下,终于在临近天明时分,冲出了这片荒漠。
前方驿站早有人马守候,但此地条件简陋,马队只补充了些水粮,再度匆匆上路。晨曦初露时,已半夜未归的耶律臻率着士兵追上了他们。叶姿听得外边人马喧嚣,急忙开窗叫道:“是不是找到大夫了?”
耶律臻闻音策马来到跟前:“这里人烟稀少,并没有什么医馆。”
“士兵说你之前赶往城中去寻找良医了啊!”叶姿着急道。
他无奈道:“确实如此,但前方只是个贫瘠小镇,找不到可靠的郎中。”
“那怎么办?!”
“只能再往南去,傍晚前应该能到祁州,那里人口众多,会有较好的医馆。”耶律臻语声低沉,满脸疲惫之sè。叶姿听得还要接近一天才能抵达城市,心情愈加低落。耶律臻简单安慰了她几句,便要往前方去。
但靖王听得两人对话,不由策马拦住他去路。“太子殿下,为何不先送凤羽去前面小镇暂歇?即便没有良医,也先简单诊治,总好过再受一日折磨。”
耶律臻见他忽发此问,扬眉反诘:“我方才不是已经对凤盈郡主说清楚了?庸医不可信,万一误诊了伤情,对凤羽又有何益?”
靖王在他面前素来温文内敛,此时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殿下似乎对凤羽的伤情看得并不重。”
耶律臻冷笑:“笑话,我深夜离去,就为了给凤羽探访救治之人,靖王怎么能够这样wū蔑我?”
“在下并没有wū蔑之意,只是关心凤羽的伤势,希望他尽快得到医治,以免耽搁了时间。”靖王略略拱了拱手,语气放缓,眼神仍明利。
“我又何曾不是这样想?!”耶律臻冷冷瞥他一眼,一振缰绳,迅疾冲向队伍前方去了。叶姿坐在车窗内,见两人忽然针锋相对,亦颇感意外。靖王见耶律臻的身影已经远离,方以眼角余光望了望她,低声道:“郡主要时刻催促太子,不能再误了时机。”
“好。”叶姿一怔,转过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凤羽。
当日黄昏,他们抵达祁州。当地官员将最有名的郎中接到府衙,在郎中全力救治下,一天后,凤羽终于苏醒过来,但仍是气息不稳,肩上伤处更是疼痛难忍。
叶姿问及郎中,那人无奈道:“老朽才疏学浅,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说是中毒却没有毒性,说是刺伤却又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不用管是怎么伤的,难道没有创伤药可以敷上?”叶姿皱眉道。
“已经用了,或许还要再等几天,才能看出有无效用……”郎中犹豫不决,似是没有很大的把握。
耶律臻屏退了郎中,走到她身边道:“凤盈,你也不要太着急,等回到上京后,会有更好的大夫替凤羽治伤。”
“那不如赶快回京,要是他的外伤感染……”她顿了顿,急忙改口,“要是伤势加重,在半途中又找不到医馆,岂不是很危险?”
耶律臻却望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感染?”
“没有,你听错了吧?”叶姿正sè道。
“是吗?”他挑着眉,似是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