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找不到另外的人了。毕竟不能与小时候的长相相差太远。还有,你是否能确定他双腿已废,而并非伪装?”耶律臻脸sè凝重,末了更告诫她道,“总之你务必小心观察,以免中了朔方国的jiān计。”
“……好。”叶姿被他这认真的目光盯着,不得不小声答应。
午后晴空无云,阳光正好,在卫兵的护送下,这一行人离开燕州行宫,又踏上了返回上京的路途。与之前不同,叶姿主动要求与凤羽同坐一辆马车。靖王微感意外,耶律臻自然很是满意。
她提着长而繁复的裙子登上华丽的马车,凤羽坐在那儿,依旧寂静淡漠。今日温度略高了些,他脱下了狐裘,外面便还是那件素青sè锦袍,斜襟延伸至衣领处都缀着雪白绒毛。那件狐裘盖在他的膝上,叶姿坐下时,以眼角余光扫视了他的身边。
仅有一个不大的包裹,她记得昨日初见他时,这包裹也在他手边。
“这是从朔方带回的东西?装的什么?衣服吗?”她轻松地问道。
凤羽侧过脸看了看,淡淡道:“一些旧物罢了,比如昨夜你见过的银针。”
“能再让我看看吗?”她用带着笑意的目光盯着他。
他似乎有些不自然:“你是说银针吗?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那是你专门为我带回的东西啊。”叶姿挑眉一笑,见他没有回答,便自己探身去抓过了包裹。凤羽却没有阻止,她便将包裹解了开来。在最上面的正是那个木盒,叶姿瞟了他一眼,见他静静坐在对面,毫无惊慌之意,只得打开了盒子。
盒中还是那排银针,整整齐齐地放置于黑sè丝绒之上。叶姿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用意,便问道:“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银针的呢?”
“靖王曾出使新宋,我托他给我带回了银针与医书。”马车有些颠簸,他坐得似是吃力,双手撑着座椅。叶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看这木盒,总觉得盛着银针的丝绒底子有些不平整。她不禁暗自欣喜,趁着凤羽望向窗外的时候,以尾指一挑,便将那层丝绒掀了起来。
底下果然另有空间,但令叶姿失望的是,从形状来看,夹层中用白sè布帕包着的东西明显不是夜光表。
“你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凤羽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望着她。叶姿急忙将盒子关上:“我只是看到底下不太平整,所以想帮你放好。”
他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越是这样,叶姿越是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尴尬地将盒子递到他面前,凤羽接到手中,却将盒盖打开,慢慢掀开了夹层,将白帕托在掌心。
很轻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还记得这个吗?”他缓缓打开白帕,目光却始终落在叶姿脸上。
原来是一根长长的羽毛,尾端暗蓝,中间则有一缕赤红贯穿首尾。
叶姿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凤凰的尾羽。”他将羽毛托至她面前,却不让她碰触。
她忍不住道:“世上哪会有凤凰?”
他却摇头:“不,母亲曾对我说,在她的家乡有一对凤凰,每逢云雾起时,便会在高山之巅盘桓不去。若是有人捡拾到了凤凰的羽毛,就可御风飞翔,哪怕再远的地方都能去得。”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极其认真,甚至有些虔诚,就连叶姿都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但她纠结半晌,还是提醒道:“你说的,应该算是传说吧……”
“你觉得是谎言吗?”他忽而抬眸,眼神锋利如刀。
她局促了一下,道:“也不能说完全是谎言,但世上真的没有凤凰……不过你要是觉得这尾羽漂亮,收藏着也未必不可。”
“姐姐记得这尾羽是谁给我的吗?”
“……是你母亲?”叶姿话一出口,不觉一惊,急忙改口道,“哦,不对,应该是我们的母亲……”
凤羽的chún角慢慢浮出异样的笑意,极其浅淡,却又蕴含着叶姿无法理解的诡谲:“你连这也忘记了吗?我与你并不是一母所生。”
“是吗?”叶姿只觉背后一冷,随即不动声sè道,“看来我真的忘记了许多事情。”
他低头,一边用白帕重新包起尾羽,一边道:“你与大哥是王妃所生,而我母亲原本生活在遥远的草原。父王在征讨达穆朗部落时虏获了她,因见她美貌便带回上京献给北辽皇帝,皇帝却反将她赐予了父王。”
叶姿怔了怔,看着他的眉眼,不禁道:“难怪你的长相跟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从小他们就说我不像北辽人。”他关上了盒子,不带多少情感地道。
……
夕阳即将落下,天sè又渐渐变暗。因附近没有城池,马队便在旷野中驻扎下来。
卫兵们很快就搭建起了宽敞的帐篷,凤羽又一次被人从马车中背下。这一路上他从来都不能依靠自己行动,叶姿坐在车上望了他背影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座位上,他留下的包裹还在。她迅速关上车门抓过包裹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难道真的不是被他捡取了?
她蹙着眉,握着包裹发了怔。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留在这个时代,但如何回去,回去后又该怎样躲避追捕,却是最难的问题。如果说起初的一段时间内她还很是茫然的话,967的出现却反而给了她一线光亮。虽然他还是在暗中伺机而动,但不管怎样,或许他可以找到回现实世界的路径。
而那个看似夜光表的通讯器,正是叶姿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