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抿着chún,烛影飘忽,映在他雪白狐裘间,错落有致,宛如梅瓣。叶姿最忍受不了这种沉闷场面,不由着急道:“说话,萧凤羽!”
“要我说什么?”他冷冷道。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试探的话,请你回去,我要睡觉了!还有,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你要是觉得我很陌生就跟我保持距离,不要再来故弄玄虚!”她说着,“啪”的一声合上盖子,一把推到了他面前。
——她嘴上锋利,心中却还是有点虚,因此一鼓作气地说罢之后,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屋中很是寂静,过了片刻,她才听到凤羽缓缓道:“我没有故弄玄虚。”
叶姿怔了怔,他又继续道:“小时候你就犯过头痛的毛病,父王命人从新宋边境抓来大夫替你以银针刺xué,只有那样才可以缓解你的疼痛。我曾说过,姐姐,等我长大了,会去新宋学习医理,替你彻底治好痼疾。”说至此,他顿了顿,却没有看她,“但是不久之后,我就被送到朔方做了质子。”
叶姿本是侧身对着他,此时不禁望了他一眼,凤羽的视线始终落在青砖地面上,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她颇感纠结,犹豫着不知应该如何接话,凤羽将桌上的木盒收入袖中,“既然你不再需要我替你治病,那我以后不会再拿出这些东西了。”
叶姿心里有些酸,感觉自己似乎是太过敏感也太过急躁,误伤了他的好心。她转身望着木盒:“银针是你专门带回来的?”
他没有看她,只是道:“我本来以为你会高兴。”
叶姿望着凤羽,他低眉侧目,神情中带着几分落寞。
这样的神情,让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当她与父亲的关系还不算那么糟糕的时候,为了给父亲准备生日礼物,她每天晚上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编织。可是当她赶在父亲生日那天编织好丝线娃娃,从中午等到傍晚,准备给他一份惊喜时,他却连家都没有回。蛋糕上的蜡烛由灿烂至燃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她攥着娃娃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叶姿默默地叹了口气,弯腰望着凤羽:“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试一试你新学的本领,我可以做一下实验品。”
他略怔了怔:“什么意思……”
“别管这些。”叶姿正sè道,“说吧,你要刺哪里?”
凤羽想了想,道:“后背处,可治头痛之疾。”
“……你是要我脱光衣服吗?!”先前的同情心一下子跑光,叶姿涨红了脸,脑子里居然浮现出为了治病必须要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的那些老土桥段。
凤羽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怔了怔道:“不需要,只是后颈,你将衣领解开,最多露出肩膀即可。”
“……好吧……”她环顾四周,虽然门窗紧闭,但屋内还是很冷。于是搬来凳子坐在他面前,伸手呵了几口气,背对着他解开了衣襟。
绒袄褪去后,层层叠叠的衣衫滑落至肩膀下,肌肤bào露在外,果然很是寒冷。
她绷紧了肌肤,等着那种酸楚的感觉降临,但奇怪的是,坐在她身后的凤羽却没有立即刺下银针。
“喂,凤羽,快点啊!”她冷得直打哆嗦。
话音才落,忽觉后背处轻轻一触,有人抚过了她的肌肤。
他的动作似乎还带着几分犹豫,但微冷的指尖停留于她颈下,许久不曾移开。
叶姿浑身起了寒战,她不是没有与异性接触过,但这种寂静中的轻触,却让她心底浮起异样的感觉。“你干什么?!”她惊愕之余,猛地收紧衣襟,回过身怒冲冲盯着他。
眼前的萧凤羽却似乎比她更震惊,黑澄澄的眼眸里不再是冰雪一般的清冷,而是一江秋水起了波澜。
“你不是说要扎针吗?为什么动手动脚?!”叶姿觉得自己受了骗,霍然起身质问。
萧凤羽深深呼吸,眼神波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忽然开口叫道:“姐姐。”
叶姿一怔,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叫她。虽然她其实并不是他的姐姐,但这一声情真意切,竟也让她一时愣住。
“你,你到底搞什么啊?”叶姿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慌乱中扣着衣襟。
“没什么。”他竟如释重负,双手撑着椅子,“你后颈下方有朱红sè的印记,我见过,不会认错。”
“原来你还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份?”叶姿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但忽然一转念,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我后颈处的印记?!”
凤羽愣了愣,竟稍显局促:“小时候去找你,你在沐浴……碰巧看到了而已。”
叶姿张了张嘴,紧紧攥着衣衫,魂不守舍地坐在了椅子上。
——如果说世界上有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在她的认知范围内的话,那么为什么就连真正的萧凤盈身上的印记,在她身上也同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