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啊你说呀”
我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我像一个木头立在了那里,一股热流往上涌,往上涌,我的脸快烧着了,我快变成了焦碳,变成了灰烬
寡妇
这个屋子里面只有我是寡妇
皮哥虽然说的是天秀,但他们想到的却全是我只有皮哥还在那装傻。
我是个寡妇了
“寡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汇会和我粘上边,皮哥强调了它,它是有所指的。我被划入了另一类人的行列中,这类人有一个特定的名词。不管我愿不愿意,事实就在那摆着呢。难道还有比这更好听的来概念我们这一类人吗
是的,我是个寡妇
在填写个人简历的表格中,婚姻状况一栏,我不知该如何添,我是添结婚了,还是添没结婚添结婚了,丈夫死了;添没结婚,还有个孩子。索性我就不添。后来,又遇到一个表,在同样的栏目中,列的更为详细,我找到了一个:丧偶,以后,我就用这个词汇来填写我的婚姻状况了。
我们家没有电话,单位领导若是有工作之外的安排,就要通过汪叔叔家。汪叔叔和我在一个单位,他家有电话,他家和我家只隔了一个住户,汪叔叔很少到我家来,有什么事,都是由汪婶来转达的。
“伊依”汪婶没进屋说,而是扒着杖子在外面喊,“伊依”
因天气冷了,窗户已用塑料布封上,我也只好在里面向汪婶喊,“哎我听见了汪婶,什么事你说吧”
“你们顾主席让你陪他去跳舞”
汪婶的话使我耳热。
第一,顾主席是我们单位的一把手,我的丈夫走了,我就去和领导跳舞,别人该咋说我第二,我本身对跳舞也没兴致。跳舞和唱歌这两门,我天生就笨得出奇。每遇到这样的场合,我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第三,顾主席怎么让我陪他去跳舞而且汪婶还三番五次地重复这句话,她好像话里有话。如果顾主席真想让我陪他跳舞,他也不应该让嘴很碎的汪叔叔和汪婶来传这话呀第四,汪婶可以上我家来跟我说这事,但她没有,而是在后院喊。我家后院就是一条大道,车辆和行人常有路过,汪婶这一喊,即使是没人,也能招来人,谁不想听听别人家的乐子呀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不会有啥事;换在了我身上,本身就是一条现成的花边新闻。
“顾主席让你陪他跳舞”汪婶扯着脖子喊,惟恐天下人不知。
我可不想让别人说出我的闲话来,我也向她喊:“我不去了我不会跳舞”
“不行顾主席说了,非得你去”
“你和他说吧,我真的不去”
“顾主席让你一定去陪他他让我们来劝你,你不去,我们也不好办哪”
可别喊了,再喊下去,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为了减少不良影响,我只好说:“好吧,我去”
汪婶完成了任务,也不忘了向围上来的人补上一句:“顾主席让伊依陪他去跳舞这不打电话来了嘛,让我们给捎的信”
“是吗她还陪顾主席跳呢”
“是啊非得让她去”
这帮碎嘴子
我家该安一部电话了。
穿戴完毕,我按照汪婶给出的时间,去了文化宫。
已来了不少的人,天秀向我说明了让我来的原因,她说:“顾主席怕你一个人在家该想不开了,让你多参加参加外面的活动。他没法跟你说,让我们多劝劝你。我给汪婶打的电话。”
这话传话,传到了汪婶,就传成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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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 字数:1985
说到跳舞,我就要说说皮哥了。
皮哥在单位里,是个很不出奇的人,但是他的家里经营得颇有气象,几栋大瓦房,有个砖厂、汽车修理厂,还有一个木材加工厂。
他的个人能力是在上了报纸后,才更多地被单位里的人认识的,我也对他做了夸奖,我说:“皮哥,你真能干你家还挺有钱的呢”
就是这句话,给我惹了麻烦。
皮哥的眼里放出了一抹光,颇为自得地说:“那当然了我家就是不缺钱”
他以为我是那种爱财、贪图钱财的人,他去我们办公室的次数更勤了,与我聊天的话题更多了。
我看出了他的意图,就有意地和他少说话了。
但是,在一次单位组织的宴会之后的舞会上,我就难躲他了,几乎是每场,他都要和我跳,而且,他的手还乱动,扳住我的腰硬往他的身上贴,使我反感。手里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但是,如果我当众打了他,就会全场哗然,这对我,对他,都不太好,传出去,说不定是什么效果了。权衡利弊,我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皮哥仍然围着我转,表现得更猖狂了,竟强行拉我进舞场。
舞曲终了时,我挣脱了他,跑进了女同事的圈中,躲在了她们的后面。我愤怒到了极点,但我不敢吭声,我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天秀像看出了什么,问我:“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想和人说这些。
舞曲又响起了
我我厕所我要上厕所
在皮哥向我走来时,我风驰电掣般地闪进了女卫生间。
这是个安全之所,我只有在这里,他才不敢来。
舞曲响着,是个快步曲,我关上了卫生间里面的门,无声地哭着
如果我有丈夫,如果我有男人,姓皮的敢那样对我吗即使我的男人再不中用,即使他只是个摆设,最起码,他也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可我的丈夫没了,我没有了护身符
“伊依姐伊依姐你在里面吗”盈雅的声音,她在叫我。
“在,我在。”我慌慌地擦着眼泪,隔着门说。
“他们在找你呢”
“我我还没完事呢,你先过去吧。”
“你快点啊”
“啊。”
卫生间也不能呆了。
盈雅出去后,我才从里面走出。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眼睛红了,上眼皮肿了。我用水将眼睛洗了几次,哭的痕迹减少了。
“伊依姐,你还没完事儿呢”盈雅进来了,又问。
“没呢。”我往脸上撩着水说。
“皮哥叫你呢”
“啊”我应付着。
姓皮的叫我,我更不能出去了我又进了里面。
“伊依姐,你掉进去了”盈雅又来了。
“我吃坏肚子了,出不去了。”我仍隔对她说。
我在里面磨磨蹭蹭的,直到舞曲声不再响了,才出来。
人走了一大半,皮哥也走了,我才松开了神经。
我回了家,淘气儿说:“妈妈,妈妈,有人打电话找你,都打两次了”
“谁呀”
“我没问。他说他还来电话。”
“嘟嘟”电话响了。
“喂,你好,我是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