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骁出了故里茶舍,越想越气,但是理智告诉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袁夫人这桩生意拿下,那些私人恩怨还得放到一边去。
她一回到子衿坊就拿着文房四宝上了五楼,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清理掉,摊开宣纸准备画画。
小兰在一旁替她磨墨:“这个袁少爷真是过分,画册上的花样这么多,他偏偏一个不挑,非要劳烦小姐亲自动手画花样。”
郭骁骁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搭在宣纸上,用心地画出大致轮廓。
“还好小姐师从暮成雪先生,从小勤于丹青水墨,眼下这画儿画得越发的好了。”
“快别说那些了,安心磨墨吧你。”
“奴婢知道的,一开始呢,要磨淡一些的墨,画到一半时才磨浓的墨。”小兰乐呵呵地笑着。
“算你伶俐。对了,表少爷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表少爷气色好多了,背上的血也止住了。”
“换纱布了吗?”
“午时已经换过了。”小兰想起什么,又道,“江峰今早从衙门回来了,说是已经查到山贼的窝点了。”
“哦?衙门没有出捕头吗?”
“据说山贼占据天时地利,官府不敢贸然出动。知府大人听说表少爷已经回来了,就说要等表少爷醒来再从长计议。”
“嗯。”
郭骁骁虽然在和小兰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点都不分神,每一笔每一画都落在了相应的位置,浓淡相宜,粗细得当。时间在一笔一画的专心致志中流逝了,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子佩上楼催郭骁骁和小兰下楼吃饭,郭骁骁说再过一会儿就下去,让绣女们先用饭,不用等她。
饭菜是绣女们自己做的,每日都有排班,轮流做饭,吃饭便在子衿坊的后院。
郭骁骁笑道:“你也下去用饭吧。”
小兰道:“奴婢还不饿。”
绘画因刚落,小兰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你的肚子可出卖了你。”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奴婢先下去了,您也快点下去,奴婢给您留着饭菜。”
郭骁骁浅浅一笑,催她赶快下去,再不下去就没饭了。
太阳光射到观镜台内,郭骁骁把茶几往里移了一些,继续画画。太阳落到半山腰的时候,她才站起来活动活动。
哇!她轻轻叫了一声,腿都麻了。她下楼去,二楼三楼空无一人,走到一楼时才发现绣女们在后院聊天。
郭骁骁笑笑,抬脚出了子衿坊。她心下在想:绣女们平日的乐趣便是三三两两的聊天了,平时任务重时,她们根本没有时间闲聊,也难怪她们刚才那么兴奋。
她走到江府大门时,是昨晚那个请大夫的小厮给她开的门:“大小姐。”
“爷还好吗?”
“爷吃过晚饭了,现在在思柏馆看书呢。”小厮关上门。
郭骁骁边走边道:“昨夜事出紧急,却忘了问你的名字。”
“奴才蓝田。”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奴才一个月前刚入的府。”
“难怪。”
走到思柏馆,江峰只见守在门口。郭骁骁挥了挥手,让蓝田和江峰退下。门没关,她站在门外驻足眺望。
江执远靠在床边,身子半斜着,手里捧着《诗经》,正在认真品读。她走进去,步伐很轻,他甚至没有察觉到。
“身子才好,怎么就坐着了?”她问道。
他抬头见是郭骁骁,顷刻眉开眼笑:“整日躺着,也不舒服。”
郭骁骁低下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也垂下眸子,看着床沿,没有说话。
半响,郭骁骁道:“还疼吗?”
“不疼。”他吐出两个字。
他想说疼,但是看见她担忧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不疼”。
她想跟他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接了句“那就好”。这时,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哎呀,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奴还以为你不来了。”嬷嬷十分热情。
郭骁骁连忙退到床边,嬷嬷上前想拉郭骁骁的手,但是被江执远一个眼神呵斥回去。
“你吓着她了。”江执远语气中满是责备。
“哎呀,我就是瞧见这个姑娘长得水灵,心里十分喜欢。”嬷嬷嘻嘻地笑道,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吧。”江执远不愿看她一眼。
“爷,您别赶我走,让我跟这位姑娘再待一会儿。”嬷嬷说着就要上前拉郭骁骁。
郭骁骁吓得抓住了江执远的手。
“江峰!”江执远大声喊道。
江峰听到声音马上从外面跑了进来:“爷有何吩咐?”
“把她带下去。”
江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嬷嬷,道了声“是”后抓住嬷嬷的手臂将她拖走。
“爷,我不走,我要在这儿伺候您,我不走……”嬷嬷赖到地上。
江峰钳住她的两只手臂,愣是将她拽出了思柏馆。
嬷嬷走后,郭骁骁才发现自己刚才抓住了江执远的手,她立即松开。江执远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讪讪地合上书。
“这人为何如此奇怪?”她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