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希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缓步台,连清雨退开几步,俏脸上的yīn寒笑容已经不复再见。她转过头去,笑容甜甜地看着小跑着下楼来的沈存希,“四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走到宋依诺身边,略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熟知她的每个表情的他,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轻声问道:“怎么啦?”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连清雨,连清雨就像电影里演的jīng神分裂症。在她面前一个样,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她回过头来。看向沈存希,触到他关心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沈存希伸手揽着她的腰,推开大门走出去。宋依诺一直看着连清雨,她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甜甜的笑容,仿佛她刚才所见只是她的幻觉。
穿过花园,两人坐上车,沈存希吩咐老王开车。
车子驶出别墅,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正在翻阅手上的资料,神情专注,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存希似乎感觉到她有话说,他抬眸看过来。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笑道:“有话和我说?”
“存希,你还记得吗?上次许医生说过的话。”宋依诺垂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那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沈存希伸手过去,轻轻拉开她自虐的手,温暖干燥地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将它完全包裹在中间。他说:“许医生说过的哪句话?”
“关于清雨的臆想症。”宋依诺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太激烈的表情,她才接着道:“清雨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是我担心她的病情会反复,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者是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一下。”
“她看起来很好,最近也没有再发病,上次许医生给她开的药,应该有效果。”沈存希没有多想,只当宋依诺在关心清雨。
宋依诺动了动嘴chún,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不要只顾着忙工作。从而忽略了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她?”沈存希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促狭。
宋依诺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她连忙道:“她是你妹妹嘛,自然要多关心一下,再说我以前不关心她吗?”
“没有,我就是想说,比起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我更关心你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沈存希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道。
宋依诺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她伸手推开他,娇嚷道:“哎呀,人家说正经的。”
“我哪次没正经,看你脸蛋这么红,想歪了吧。来,跟我说说,你刚才想哪里去了?”沈存希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里的促狭意味更甚。来狂尤划。
宋依诺伸手拍开他的大手,转头看向窗外,不想理他。
窗外街景不停向后退去,贴着深sè窗膜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身影,眼前的影子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她笑得有几分邪恶与yīn森,红chún微张,似乎在和她说:“嫂子,我在地狱等你哦,你一定要来哦。”
宋依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抹额头,这才发现额上满是冷汗。她心跳很快,扑通扑通的,一只手落在她肩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把沈存希也吓了一跳,“依诺,你很热吗?怎么一脑门的汗?”
沈存希一边说一边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沈存希又抽了张纸巾,瞧她脸sè煞白,神情惊惧,她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车子停在希诺装饰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区,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她转过身来,微弯下腰,透过徐徐降下的车窗,看向坐在后座的尊贵男子,她挥了挥手,道:“沈存希,晚上见!”
沈存希颔了颔首,吩咐老王开车,车子驶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宋依诺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办公大楼里走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被人推到一旁,她踉跄着稳住身形,就见那道风一样的身影向电梯间跑去。
宋依诺眉头蹙紧,与宋子矜生活了20几年,她自然认得那道背影。她走到电梯间,电梯刚刚下来,宋子矜走进去,明明看见宋依诺了,她还在不停按关门键,似乎视她于无形。
宋依诺脸sè微变,这里是她说了算,宋子矜推她就罢了,现在还要把她关在电梯外面,简直岂有此理。她伸了一只脚踩在门边,不悦地盯着她,“宋小姐,你没看到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吗?”
“咦,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啊,瞧我这眼睛,我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上位的小三。”宋子矜满脸不屑,沈存希到底有多偏心,她现在算是领教了。他竭尽所能的苛待她,信用卡限额,豪车豪宅都不过她名下。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对原配都一样狠,却把小三宠上了天。
宋依诺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宋子矜脸sè大变,她恶狠狠地瞪着宋依诺,讥讽道:“宋依诺,别以为你现在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我就要敬你三分,我可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进来的,而你,不过是靠陪睡,我就等着你被人从总经理位置上掀下来。”
“那估计会让你失望了。”宋依诺收回脚,她盯着宋子矜,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要纠正一下,谁是小三,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掉了孩子,连脑子里的记忆也掉了。”
宋依诺满意地看着宋子矜脸sè变得铁青难看,她转身走到专用电梯前,乘电梯上楼。回到办公室,她吩咐助理送一杯咖啡进去。
她走进办公室,将包放在茶几上,她在沙发上坐下,一早上光应付这两个难缠的女人,就够让她头痛。走了一个连清雨,又来一个宋子矜,她什么时候才不用看到这两个惹人烦的人?
严城推门进来,他端着咖啡来到沙发旁,看宋依诺正闭眼按摩太阳xué,脸sè不太好,他道:“宋总,您今天jīng神不太好。”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他弯腰将咖啡放到她面前,她惊讶道:“怎么是你送咖啡进来,助理呢?”
“刚好在门边碰上,反正我要进来汇报今天的行程,就顺便带进来了。”严城道。
宋依诺一直敬严城是前辈,他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懂得比她多,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看他做些打杂的事,她总觉得是大材小用。
“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今天的行程安排,早上要去拜访博翼集团之前的老客户,稳定长期合作关系,下午三点,与贺法官约好,让他看新法院装修的企划案。”
宋依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道:“企划案已经做好了?”
“对,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待会儿你抽时间看看,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下午我们直接去法院。”严城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放下咖啡杯,抬头看着严城,“严大哥,请坐,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严城依言在她对面坐下,他望着宋依诺,问道:“宋总,您有什么要问我?”
“关于连清雨的,我希望我问你的事,你走出这个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以吗?”宋依诺靠向沙发背,神情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见严城点头,她才继续道:“你知道清雨现在是沈存希的亲妹妹,但是我感觉她似乎留有创伤应激症,偶尔会变得不像她。”
严城蹙眉,“宋总,您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偶尔变得不像她?”
“就是……,这样说吧,她在沈存希面前,就是一副温顺的小兔子,但是在我面前,就会原形毕露,许医生说她有臆想症,我感觉这不是臆想症,是jīng神分裂症,所以她才会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在我面前又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了。”
“连小姐的某些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在美国时,她就过于依赖沈总,甚至对沈总还存在男女之情。现在证实她就是沈总的亲妹妹,她心里的一切幻想都变成了空谈,人格与性情大变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臆想症这个东西,我问过医生,这是取决于病人本身,你也可以说它是病,也可以说它不是病,关键在于,病人要变成什么样。如果连小姐在你和沈总之间表现得不一样,又能自由切换的话,她有可能不是jīng神分裂症,而是一种情绪上的转化,不是病症。”严城解释道。
宋依诺掐了掐眉心,“严大哥,你认识专业的心理医生吗?我想去咨询一下,万一是病,我希望她能早点接受治疗,如果不是病,那就更好了,至少沈存希心头的一块大石也落下来了。”
严城摇头,“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么沈总早就带连小姐去医治了,就是因为连小姐讳疾忌医,沈总拿她没办法,才一直耽误着。”
宋依诺头疼欲裂,她闭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心理医生和她交流一下。对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沈存希。”
“好,宋总,那我先出去了。”严城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恢复平静,宋依诺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前又浮现连清雨说的那句话,她用力摇了摇头,将yīn影甩去,这才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
沈存希回到公司,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黑sè沙发上的深沉男人,他走过去,一手扶着沙发背,诧异道:“你这么早?”
男人jīng神抖擞,俊脸红润,可见昨晚确实吃得很饱,他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不理会他的诧异,道:“昨晚那么晚打电话给我,我想你一定有事,所以顺路过来了解一下,你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他将昨天在安城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薄慕年,薄慕年眉目深凝,“你怀疑伯母没死?”
“对,我昨天贸然去安城医院,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我再出面,恐怕永远都查不到线索,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我,我在明你在暗,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沈存希神情凝重,十五年前那场大火,还有安城医院的神秘女病人,再加上连老爷子身上的烧伤,以及老爷子的掩饰,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安城医院的幕后投资人就是连老爷子,恐怕你踏进安城医院,就已经被他发现了。照你刚才那样说,连默恰好出现在那里,也许他刚好打探到消息,也是过去tiáo查的,他未必是我们的敌人。反倒是连老爷子,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15年。那么他身上的烧伤,不排除是因为沈家那场大火。我会派人去tiáo查,十五年前沈家的聚会,有没有邀请连老爷子,连老爷子又是什么时候离场的。”薄慕年骨节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膝盖。
“已经十五年了,我担心如果有人想要抹掉证据,那我们就很难找到。”沈存希暗忖,干净温润的眉目间满是忧虑。
“只要事实存在过,想要抹掉没那么容易。我认为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连默,虽然之前连二爷的事情连氏受到了重创,但是他存心与你为敌的话,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甚至是用更yīn狠的手段。我一直不明白,连家为什么忽然与你为敌,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薄慕年眸sè沉静,隐隐透着一抹深沉。
沈存希皱紧眉头,连默忽然放弃律师行业,改而经商,确实有非弃不可的理由。如果真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那么当年火灾的真相,一定另有隐情。
“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薄慕年起身站起来,他扣上西服外套的纽扣,弯腰拿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大衣,他道:“行,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沈存希也跟着站起来,送薄慕年出门,来到电梯前,沈存希伸手摁了电梯,双门打开,薄慕年长腿一迈,跨进电梯里,他望着沈存希,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下次晚上过了九点,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沈存希盯着徐徐合上的电梯门,瞬间懂了薄慕年的意思,他摇头失笑,看来昨晚他真的打扰到他好事了。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朱卫走进去,汇报今天的行程。等他汇报完,沈存希叫住他,“朱卫,派人监视连家的别墅,着重监视连老爷子,他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朱卫看着沈存希,神sè间掠过一抹不自然,他点了点头,道:“是,沈总,我马上派人去办。”
沈存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安城医院是连家的产业,所以当年连老爷子烧伤,秘密养伤,才没被外人知晓。所以他在医院里藏着病人,要不是那条同心结琉璃穗子,他永远不会追查过去,也永远不会发现他的伤的蹊跷。
薄慕年说,只要事实存在过,就不可能被随意抹掉,所以连老爷子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人将同心结琉璃穗子传到了他手中。
sos,是那位神秘女病人传递出来的求救信号,她一定很想摆脱连老爷子的掌控。不管她是不是他的母亲,他都要找到她,或许找到她,当年沈宅失火的原因就会真相大白。
……
宋依诺早上开完例会,就和严城一起去拜访博翼集团的老客户,这些老客户很重要,在希诺装饰急于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情况下,他们的支持无疑会让希诺装饰的地位更牢固。
一家家拜访下来,他们表示会一直支持希诺装饰,并且还签了续约合同。午饭他们在外面吃的,吃完饭又去拜访了两家老客户。
宋依诺见时间不早了,就和严城一起去了法院。她上次去法院,还是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来到法院,贺峰的助理早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们过来,热情的迎接他们。
“宋总,贺法官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您了。”助理对宋依诺十分客气,这也是因为贺峰的态度。
贺峰为人并不傲慢,但是特意空出时间来等对方过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所以对宋依诺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三人走进法院,乘电梯到了贺峰办公的楼层,助理领着他们来到最末端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推开门向贺峰汇报:“贺法官,宋总到了。”
“请她进来。”贺峰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依诺走进去,严城却被助理拦下了。宋依诺回头看了一眼,冲严城点了点头,表示她可以,严城才放了心。
“宋总,请坐。”贺峰来到办公室中央,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今天穿着天蓝sè的雪纺上衣,白sè的打底裤,外面套着一件深蓝sè的斗篷外套,脚上穿着一双驼sè的中靴,时尚又干练。
宋依诺在沙发上坐下,她抬头打量着办公室,复古的办公用具,再加上那两排厚厚的工具书,以及一排卷宗,给她一种森严的感觉,这是一个法官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