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诺和严城到宴会厅时,公司里的大部分员工已经到了,衣香鬓影间,即便是在会议上与她针锋相对的高层,对她的态度也不那么尖锐。
至少大家站在一起,还能谈笑风生。
宴会厅里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主席台上,严城拿着话筒站在光圈里,他道:“感谢各位来宾,晚宴正式开始,现在让我们的总经理宋依诺小姐上台讲话。”
第二束光打到宋依诺身上,宋依诺浅笑嫣然,缓缓走上台去,她向严城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话筒,她道:“谢谢各位前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在场有很多是博翼集团的老员工,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作为总经理,或许我资历还不足,但是我会努力学习,带领大家进入一个新的篇章,从今天起,博翼将成为历史,正式改名为希诺装饰。今晚,大家尽情的狂欢吧,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宋依诺将话筒交给严城,她步下台。
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宋依诺面前站着几位高层,就算是不满,在这种场合,大家也不会挂在脸上,尽量给宋依诺面子。
虽然他们不认可宋依诺的能力,但是希诺装饰最大的股东是宋依诺是事实,说白了,这是沈存希送给她的公司,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搞垮了沈存希也不会皱下眉头。
他们准备找下家就对了。
然而也有一些高层发现,宋依诺虽然在管理上没有经验,但是她在经营公司的决策上的想法十分新颖,也算是中和了她自身的不足。
更何况希诺装饰改名之后,接到的订单确实多过于前几个月,这让他们有信心在希诺装饰继续工作。
也有眼尖的职员发现,宋依诺与沈存希的绯闻满天飞时,今晚的晚宴沈存希并没有参加,大家心里各自猜测,沈存希为什么没有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来挺她?
难道昨天传出绯闻,今天就被打入冷宫了?不可能啊,下午还有职员看见沈存希进了宋依诺办公室,过了许久才从办公室出来,chún角还有可疑的粉sèchún蜜。
宋依诺与高层交谈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饿,便往点心架旁走去,她拿了一份提米拉苏,躲进露台吃了起来。结果她刚躲进露台,就听到有人在说:“宋依诺命太好了,攀上沈存希,居然一跃成了总经理,我听说沈存希把公司都送给她了,上面谁也拿她没办法。”
“是啊,不知道沈存希看上她什么,长得那么平凡,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我觉得沈存希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要换换口味。”另一人道。
“你错了,有小道消息称,沈存希根本不能人道,就是古时候的太监嘛。”职员甲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古时候那些太监有多变态,特别重口味,宋依诺和他在一起,估计就是被他cào的。”
职员乙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你太邪恶了,这么说来,宋依诺还是很值得同情,这要欲火焚身了,还没法可解。”
“对啊,别看她现在风光,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惨呢。”职员甲压低声音,贴在职员乙耳边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宋依诺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点心,直接走出去。
两位职员没想到她就在露台,想起她们刚才说的话,她们脸sè一阵青一阵白,连忙道:“宋总。”
宋依诺看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两个职员快哭了,其中一个拉了拉另一个职员的衣袖,两人连忙追过去,忐忑不安地向宋依诺道歉,“宋总,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宋依诺脚步未停,她知道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多少会让人诟病,却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的谈论如此不堪入耳。她并不是因为她们骂她生气,而是她们骂沈存希是太监而生气。
两个职员面面相觑,快步追上去,“宋总,请你原谅我们,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
希诺装饰改名后,宋依诺宣布了一个tiáo薪,凡是在博翼集团工作一年以上,愿意继续留在希诺装饰工作的职员都加薪,从一百到一千不等。绩效加上分成,她们的工资比以前涨了一半,她们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早知道宋依诺就在露台,她们就不该谈论这些话。
宋依诺停下来,她转过身去,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们,“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既然敢随意编排上司的是非,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勇气,今晚的事我暂时不和你们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谢谢宋总,谢谢宋总。”两位职员感激涕零道。
“下去吧。”宋依诺移开视线,饶是心里翻腾着怒意,她也明白,她不可能杜绝得了悠悠之口,毕竟她的上位,确实不算光彩。
“明天你们不用去公司了,你们被开除了。”后来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宋依诺转过头去,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存希,她呼吸一窒,他已经缓缓向她走来,伸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道:“亲爱的,我来迟了。”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低头吻她的chún,这么多人看着,这个男人真的是无所顾忌啊。她扫了一眼两名脸sè青白交加的职员,淡淡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派人给你送礼服过去,你都没打个电话来邀我出席,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我。”
“我哪有,我明明想和你说,是你下午走的时候,把人家吻晕了,才不小心忘记的。”宋依诺为自己声辩,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满是认真,仿佛在说我没有忽悠你哦。
沈存希轻笑道:“就算你不请我,我也厚着脸皮来了。”
宋依诺摇头失笑,沈存希抬起头,看见那两名职员还杵在那里没走,他不悦地蹙眉,“还不走?”
两名职员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哀求道:“沈总,我们很需要这份工作,请您不要开除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用言语去伤害别人,更何况是你们的上司,既然你们学不会尊重上司,那么就算你们能力再出众,也没有必要再留你们在公司,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要你们何用?”沈存希冷冷道,“严城,叫保全过来来她们离开。”
“是,沈总。”严城立即去叫保全了。
两名职员脸sè惨白,心知已经无力回天,其中一名职员仿佛豁出去一般,她恨声道:“沈存希,你真可怜,自己有隐疾还怕别人说,谁不知道你和你前妻离婚,是因为你根本满足不了她。”
沈存希神sèyīn戾可怖,他盯着那名职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桐城待不下去。”
另一名职员怕被她连累,连忙道:“可柔,你别说了,快向沈总道歉。”
“我不道歉,沈存希,你守不住你的前妻,你同样也留不住宋依诺,你以为宋依诺是真心爱你么,不,她只是爱你的钱,爱你给她的一切,到头来,你就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可怜虫!”
宋依诺忍无可忍,她挣出沈存希的怀抱,上前一步,一耳光甩过去,她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声音生寒,“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位叫可柔的职员被打偏了头,她怨恨地盯着他们,捂着脸飞快跑出宴会厅。另一名职员见状,连忙向他们道歉:“沈总,宋总,对不起,我为我朋友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原谅她刚才冲动的言语。”
宋依诺移开目光,不予理会,那位职员咬了咬chún,转身飞快追了出去。一场闹剧到此结束,众人悄然散去,都不敢招惹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沈存希。
宋依诺转身望着他,沈存希回国五年,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沈存希,不要在乎她们的胡言乱语。”
沈存希眸sè沉沉,“那你在乎吗?”
“在乎什么?”宋依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们刚才说的话。”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才不在乎呢,你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嗯,偶尔我倒希望你那方面有问题,这样至少我可以休息一下。”
沈存希的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伸手将她捉进怀里,大手牢牢紧扣她的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好啊,你居然希望我不能人道,我要是不行,谁来满足你?”
宋依诺脸颊通红,她双手撑着他的结实的xiōng膛,他沉稳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震颤着她的手心,她瞧了一下四周,大家虽然装作在聊天,注意力却全在他们身上,她低声道:“别人都看着呢,你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沈存希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刚才他之所以动怒,也不是因为那位职员骂他,而是因为她侮辱了宋依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依诺选择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他的钱。
恰在此时,灯光暗了下来,宴会厅上空响起优美的音乐,沈存希放开她,一手按着西服,一手伸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宋依诺虽然在宋家长大,但是她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所以也不会跳舞。她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不会跳舞。”
沈存希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入舞池,“跟着我的步伐,我带着你,别怕。”
宋依诺与沈存希跳的是最简单的华尔兹,她不会舞步,一开始跟不上节拍,总是踩到他的脚。她低头看着他鞋尖上的灰尘,她歉意道:“我不会跳,把你的鞋都踩脏了。”
“没关系,跟着我就好。”沈存希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是最亲密的华尔兹。见她一直盯着脚,他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知道华尔兹的由来吗?”
“嗯?”
“据说上世纪初,男女之前还没有现在开放,只敢偷偷约会。他们想要见对方一面,与对方亲密接触,就创造了这样的近距离的舞蹈,彼此互诉衷肠,约定下次再见面。”沈存希淡淡道。
宋依诺感叹:“好浪漫的舞蹈。”
不知不觉,宋依诺已经跟上了节拍,就在这时,旁边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人群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宋依诺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款摆着腰肢。她好像从来没有和沈存希跳过舞,这种感觉是新奇的。
音乐停了下来,宋依诺微醺,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舞的缘故,还是之前喝下去的红酒的后劲起来。一束光打下来,将他们罩在光圈里。
她眼前晕乎乎的,突然看见沈存希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手里拿着戒指盒,赫然便是他们在美国买的那枚戒指,她感觉自己更晕了,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
围观的公司职员们都惊叹出声,没想到沈存希会当众向宋依诺求婚,再看那颗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女职员们都艳羡不已。
沈存希深情款款地望着宋依诺,薄chún勾勒起一抹弧度,他有些紧张,却执着的凝视着她,道:“依诺,嫁给我。”
宋依诺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他,那天她抱怨,他说要结婚,却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也没有求婚,今天他就给了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求婚。
在场的女职员们,心里都有这样一个王子与公主的梦,听到沈存希说出那五个字,众人齐声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严城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感动起来,沈总终于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宋依诺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存希,这个男人,求婚都这么霸道,她点了点头,将手伸过去。沈存希握住她纤细的小手,送到chún边亲吻了一下,然后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上,他低声道:“依诺,从此刻起,我套住你了,就要套住你一辈子。”
宋依诺喜极而泣,她握着沈存希的手,将他拉起来,沈存希顺势将她拥进怀里,气氛点燃到最高,不知谁喊了一声接吻,现场立即有人附和,然后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接吻,接吻,接吻。”
宋依诺脸红得快要溢血了,她抬头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深情的凝视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缄。众人热烈的鼓起掌来,将气氛烘托到极点。
直到坐进车里,宋依诺还幸福得有点头晕,她低头看着指尖硕大的钻戒,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沈存希开车,偏头望着她,见她盯着戒指傻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戒面,他声线低柔,“这么开心?”
宋依诺脸颊绯红,像是涂了胭脂一般,她羞怯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像你求婚,那样我就能早点看到你这么开心的模样。”其实他会晚到,就是专程回去取戒指了,中途了耽误了一下,才会迟那么久。
宋依诺冰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缓缓的热了起来,她垂下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道:“沈存希,今天我很幸福很幸福。”
“以后,我会一直让你这样幸福下去,依诺,相信我。”沈存希扣紧她的手,情真意切地看向她,宋依诺感动极了,她眼中泪光闪烁,她也握紧了他的手,哑声道:“沈存希,谢谢你!我永远都会记得今天,今天得我们这样的幸福。”
“傻瓜!”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依苑,沈存希熄了火,连忙绕到副驾驶座,抖开大衣裹在她身上,然后揽着她走进别墅。
推开别墅大门,别墅里灯火通明,宋依诺抬头,一眼就看见穿着婚纱站在楼梯上的连清雨,她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她。
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在纽约一眼就看中的婚纱,此刻却穿在了连清雨身上。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从头冷到脚。
“四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我穿这件婚纱好看吗?”连清雨缓缓走下来,曳地的长裙拖了一地,她仿佛一点穿了别人的婚纱的自觉都没有,还笑吟吟的问他们好看吗?
冷风从敞开的门口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宋依诺冷得直哆嗦,她偏头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薄chún紧抿,不发一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沈存希不会帮她要回婚纱。
从连清雨成为他亲妹妹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会帮她拿回婚纱。她一颗心寒凉到极点,见沈存希不说话,她勉qiáng挤出一抹笑意来,说:“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好看,穿上都舍不得脱下来了,不过这婚纱是你的,嫂子,送给我可以吗?我穿上这婚纱,应该是最美的新娘。”连清雨一口一个嫂子,仿佛已经认命,她是沈存希的妹妹,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宋依诺心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涩难当,她再次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也低头看着她,她咬了咬chún,qiáng忍心痛道:“你是存希的妹妹,作为嫂子,是应该送你一份见面礼,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嫂子,我一定会好好穿的。”连清雨笑得纯真无邪,却不知道她此刻灿烂的笑意像是扎在宋依诺心上的一根刺。
宋依诺浑身冰冷,脸sè有些苍白,她拿开沈存希的手,低声道:“我有点累,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