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珍心中既期待又害怕自己会受伤,时间缓缓流逝,沈遇树一直没有过来找她,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
“睡着了吗?”厉家珍狐疑道,她想了想,还是起身下床,准备去隔壁瞧瞧。刚才他的声音很不对劲,说不定感冒了,万一发烧就麻烦了。
厉家珍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矜持的理由,拿起手机出门。来到对面的房间,她在门口徘徊了几圈,都鼓不起勇气敲门。
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敲门,敲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她记得颜姿说过,沈遇树的房间就在她对面。她迟疑了一下,她伸手握住门把,轻轻转动。
门开了,透过走廊上的光线,她看见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她拧起秀眉,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沈遇树的房间吗?怎么会堆满杂物?
厉家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连忙拿手机拨打沈遇树的电话号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厉家珍顺着手机铃声找过去,手机铃声是从她隔壁的房间传来的。
她快步走过去,握住门把打开门,房间里亮着灯,她看见他的手机搁在床上,人却不知道去向。她走进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却在浴室的地板上看见他换下的衣服。
她走出来,站在房间门口,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厉家珍盯着对面的房间,房间里似乎有暧昧的声音传出来,她倏地睁大眼睛,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颜姿说,她的房间在沈遇树对面,沈遇树说要来找她,他该不会进了对面的房间。
她慌张摇头,不,不会这样的。就算他进了对面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的人不是她,他也会马上离开。所以不可能这样,一定不会这样。
她缓缓走到门边,短短的距离,她却像是走了一世纪那么久。她颤抖地握住门把,心里一直在默念,不是他,不是他。
她用尽一生力气推开门,黑暗里,她看到了床上那旖旎的一幕,即便还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她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她12岁开始就跟在他身后转,到现在已经九年了,他的身影早已经铭刻在她的灵魂里。即使是在黑暗里,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他会背叛她。
“啪”一声,卧室里光芒大盛。
沈遇树缓缓转过头来,看见站在门边的厉家珍时,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珍珍?”
他出现幻觉了吗,珍珍为什么会站在那里,她不是应该在他身下,与他共赴极乐吗?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到她脸上滚落的泪水,听到她满是恨意的声音,“沈遇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
“珍珍……”沈遇树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贺允儿,他呆住。贺允儿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尖叫一声,用力掀开他,连忙挣扎着滚到一旁,拽过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她吓得声音都变了tiáo,“啊,怎么是你?”
沈遇树看了看即将崩溃的贺允儿,他连忙翻身下床,弯腰捡起浴巾裹住自己,他匆匆朝泪流满面的厉家珍走去,大手落在她肩上,“珍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以为……”
“啪”一声,厉家珍拍开他的手,她满眼恨意的瞪着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不要碰我,脏!”
沈遇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绝不允许她误会他,看她转身就跑,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身,“珍珍,你听我解释,我被下药了,我以为对面住的人是你,我把她当成你了。”
厉家珍痛苦不堪,她又跳又挣扎,眼泪落得更急,“沈遇树,你不要找借口,我在黑暗里一眼就能认出你,为什么你认不出我来?为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沈遇树紧紧抱着她不放手,不管她怎么踢他抓他,他就是不放手,因为他知道,他这一放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珍珍,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跟你解释。”沈遇树头疼欲裂,是他的错,刚才他躺上床上,就感觉到有点奇怪。厉家珍不是那样安静的人,如果舒服,她会喊出来,不会憋着闷哼。但是他却任由自己被欲.望主宰,没有确认,才会酿成大错。
“你还要解释什么?你解释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和她睡了的事实,放开我,你放开我!”激动之下,厉家珍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
厉家珍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她的掌心一阵阵发麻。或许是绝望到极点,她的心空得发疼,她没有再歇斯底里的大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
沈遇树俊脸僵痛,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默默掉眼泪的厉家珍,他的心被恐惧填满。她说得没错,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他和贺允儿睡了的事实。
“珍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好不好?”沈遇树低声下气的乞求,他不能失去她,从他夺走她的初吻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要纠缠一生。
厉家珍一眨眼睛,眼泪就滚落下来,她捂着眼睛,眼睛浮现的是他在贺允儿身上那一幕,她说:“你拿什么让我原谅你?”
“珍珍,别这样……”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才是受害人。”贺允儿忽然打断了沈遇树的解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沈遇树。她听信了颜姿的话,颜姿告诉她,男人在床上都不喜欢多话的女人,所以当沈遇树悄悄进她房间时,她以为是沈存希,咬着牙关没有出声。
她想,只要她和沈存希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么他势必会娶她,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沈遇树。
厉家珍的心被这话一蛰,更加痛苦,她不想再面对这种让她心碎的场面,她转身飞快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甩上门,反锁了门。
沈遇树连忙追了过去,门却已经反锁了,他用力拍门,“珍珍,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开门让我进去。”
厉家珍眼泪扑嗽嗽直落,她拿起衣服换上,将睡衣放进包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拉开门。沈遇树站在门外,看她提着包,他放下举起的手,说:“珍珍,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厉家珍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永不原谅,让开!”
她无法接受她挚爱的男人,当着她的面上了别的女人,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似的疼,她永远也原谅不了。
沈遇树也来了气,他都低声下气到这份上了,她怎么还不体谅他?他明明听见大嫂说将她的房间安排在他对面,为什么房间里的人会是贺允儿,她却住在了他隔壁?
“厉家珍,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这么一点吗?”沈遇树怒道。
厉家珍盯着他,没想到他还有理了,她一边笑一边落泪,她说:“那好,如果今天换成我和你哥哥滚了床单,你还会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吗?沈遇树,你让我捉jiān在床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准!”沈遇树想想那个画面,就愤怒得。
“大半夜的你们在吵什么?”走廊上忽然传来沈老爷子气势慑人的声音,沈老爷子没怎么睡着,听到楼上的闹腾声,还以为是贺允儿与沈存希,他心里暗爽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只等合适的时候上来抓jiān。
结果上来就看见沈遇树与厉家珍在吵架,他不悦的皱紧眉头。
厉家珍甩开沈遇树的手,她对沈老爷子道:“沈伯父,我先告辞了。”
沈老爷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听见房里传来贺允儿哭泣的声音,再看沈遇树身上的抓痕,他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半夜闹成这样?”
“沈伯父,你还是问您的好儿子吧。”说完,她转身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沈唐启鸿与颜姿慌慌张张的走上来,“家珍,出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厉家珍到底是名门出身,即便伤心绝望成这样,她依然礼貌道:“大哥大嫂,我先告辞了。”说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下楼。
颜姿看着她悲怆的背影,心底冷冷一笑,沈唐启鸿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做了什么,他皱眉道:“她这样离开,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担心什么?会有司机送她走,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吧。”颜姿推着沈唐启鸿往楼上走去。
……
宋依诺迷迷糊糊时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伸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哑声道:“喂,哪位?”
“宋姐姐,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一下?”手机里传来厉家珍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一动,才发现腰上扣着一条铁臂,她浑身像被火车辗压过一样酸痛。
这一次,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做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舒服,他的身影缓缓取代了五年前黑暗里那个男人,将她从yīn影里彻底拽了出来。
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思及刚才的疯狂,她脸颊微微发烫,小心翼翼的拿开他的手臂,看他在睡梦中还在伸手找她,她连忙拽了枕头塞在他怀里,他才再度睡沉过去。
宋依诺起身下床,两腿软得站不住,她来到落地窗前,轻声道:“家珍,你在哪里?我已经回桐城了。”
“我在沈宅外面的马路上,你过来接我一下好不好?”厉家珍快要崩溃了,她在桐城就认识沈遇树和宋依诺,现在除了给宋依诺打电话,她不知道还能打给谁。
宋依诺抬腕看表,已经两点半了,她一定出了什么事,才会从沈家出来,她连忙道:“家珍,你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接你,你千万别上任何人的车,听到了吗?”
“嗯,我等你。”
宋依诺挂了电话,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走出卧室前,她忽然停下,又转身匆匆走到床边,看着沈存希熟睡中的俊脸,她俯身在他chún上亲了亲,“沈存希,等我回来。”
宋依诺第一次飙快车,时速飙到了150码。好在凌晨的街道上车不多,半个小时后,她到了沈宅外面那条公路。她看到厉家珍站在路边,而沈遇树就站在她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有种不太妙的气氛萦绕在他们周围。
宋依诺在公路上掉了头,车子稳稳停在他们身旁。她熄了火下车,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她关上车门,快步来到厉家珍身旁,“家珍,怎么了?”
厉家珍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她哭着扑进宋依诺怀里,声音哀惋动人,让人的心都揪在了一处。宋依诺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乖,别哭了。”
沈遇树看着她哭,心痛却无能为力。刚才他追出来,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跟他回去。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宋依诺抬头看着沈遇树,他与沈存希有几分相似,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亲切感,她说:“出了什么事,你们吵架了?”
沈遇树动了动chún,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说:“珍珍不肯跟我回去,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宋依诺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然后扶着厉家珍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她走到沈遇树面前,说:“你不用担心她,我会照顾好她。情侣吵架在所难免,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原谅你。”
沈遇树苦涩一笑,“她不会原谅我。”
宋依诺蹙眉,却没有多说,她转身上车。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她看见沈遇树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她偏头看着靠在椅背上安静流泪的厉家珍,她说:“家珍,他非常爱你。”
厉家珍睁开眼睛,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她失声恸哭起来,她说:“宋姐姐,你知道吗?我和他认识九年了,可是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宋依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说:“家珍,有时候我们痛苦,是因为我们还爱着对方,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要轻易说分开的话,否则将来的某一天,你再想起今天,你会后悔一辈子。”
厉家珍咬着chún,哭得声嘶力竭。
……
沈遇树目送白sè宾利欧陆离开,他一拳捶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手背上顿时鲜血长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房间里的人不是厉家珍,为什么他会被下药了?
沈遇树转身,带着势如破竹的怒意往沈宅奔去,他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绝不会让自己迷迷糊糊就被人算计了。
沈家大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贺允儿坐在沙发上,哭得眼睛都肿了。颜姿不停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允儿,快别哭了,告诉爸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爸爸给你做主。”
贺允儿悲从中来,她喜欢的人是沈存希,现在却被沈遇树欺负了,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沈存希?思及此,她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头碰死。
沈老爷子看着贺允儿脖子上的吻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眯了眯眼睛,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为什么进贺允儿房间的人是老五,而不是老四?
刚才他问过阿威,确定给老四的汤药里下了药,他亲眼看见老四喝光了汤药,莫非这药效还能过渡到老五身上去?
他按着太阳xué,只觉得焦头烂额。老五与厉家五小姐的交往他是看好的,可是他现在欺负了贺允儿,贺家会善罢甘休吗?
他越想越头疼,抬眼看见沈遇树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家珍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朋友来接她了。”沈遇树并不想多说,他走进客厅,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贺允儿,他望着沈老爷子,说:“爸,我被下药了。”
沈老爷子怒瞪着他,“沈遇树,做男人要有担当,你欺负了允儿,现在这样胡说八道是想推卸责任吗?”
“我没有推卸责任,我确实被人下药了。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我想他心里有数。”沈遇树的目光在客厅里众人身上掠过,他绝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颜姿被他看得心虚,借给贺允儿擦眼泪躲开了他的目光。
“混账东西!”沈老爷子气得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晚上跟我们吃一样的东西,我们都没被下药,你怎么会被下药?”
贺允儿哭声一顿,抬头望着沈遇树,看他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却触到他深暗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她竟被他瞪得有些怦然心动。
沈遇树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说:“那碗汤有问题。”
颜姿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冷笑道:“老五,你这话什么意思?那碗汤是给佑南准备的,你非得抢过去喝,现在你又赖汤有问题,是要说我给我自己的亲儿子下药?”
沈遇树目光犀利地盯着颜姿,“是不是大嫂心里清楚。”
颜姿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下的药,那你拿出证据来,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佑南下药,你说?不要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现在就来推卸责任,这可不是男人所为。”
“我除了比你们多喝了那碗汤,就没有再吃别的东西,如果不是那碗汤有问题,那为什么大家都好端端的,就我出了事?”沈遇树语气凌厉,见颜姿要辩解,他说:“大嫂不用急着辩解,还有一件事,在饭桌上大家都听到你安排珍珍住在我对面的房间,贺小姐住在五楼的第一间客房,为什么变成了贺小姐住在我对面的房间,珍珍却住在我的隔壁,难道这不是你jīng心设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