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诺白天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脸颊上的胀痛已经消失,心上的疼痛却还无休无止。她从床上坐起来,睡不着啊睡不着。
换了衣服,她去楼下跑步,想着跑完步,累狠了,回去就能倒头就睡。
结果刚走出单元楼,就看到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她下意识转身往单元楼里走去,结果那人速度比她更快,迅速挡在门前,拦住她的去路,宋依诺沉着脸喝斥道:“让开!”
唐佑南严严实实的堵在门边,他低头,昏暗的灯光里,宋依诺的脸sè苍白,衬得那五根指印触目惊心。他的声音哽在喉间,半晌,才涩声道:“依诺,我们谈谈。”
宋依诺无法跟一个对她施bào的男人交流,以前,她觉得唐佑南再荒唐,都是因爱生恨,对她的报复。但是今天早上那一巴掌,彻底将她打醒了。
她自作多情了五年,如果还认不清现实,就是她蠢!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让开!”宋依诺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了出来。
唐佑南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怒又拿她没有办法,“依诺,早上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打你,我也是心急所致,我……”
宋依诺见他不让开,她转身就走,不想站在这里听他说废话。
他出轨,她可以理解,他搞大宋子矜的肚子,她可以原谅,却独独不能原谅,他在她心上雪上加霜。有些人,就如手中的沙,越想抓紧,散得越快,她与唐佑南就是这样。
唐佑南连忙追过去,跟在她身边,急道:“依诺,你告诉我昨晚的男人是谁,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陌生,她轻笑起来,“说出他的名字,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吗?”
“只要你愿意,依诺,我会守着你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唐佑南急忙保证道,他想了一天,还是觉得不甘心,他的女人,怎么就被人连上了两次,五年前那个男人他找不到了,昨晚那个男人他一定要找到。
“唐佑南,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再来纠缠我了,也不要让我后悔,我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你。”宋依诺语气绝决道。
唐佑南被她激怒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疯狂的摇晃,俊脸上有着刻骨的恨意,“宋依诺,你下贱,你不告诉我他是谁对不对?你要护着他是不是?我总会查出来,到时候我会让你们身败名裂!”
宋依诺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绞,她恶心的想吐,而她也当真吐了出来。
唐佑南难以置信地瞪着西服上花花绿绿的东西,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吐他一身,他的俊脸黑如锅底。这是第二次,宋依诺吐在他身上,这无疑刺激着他qiáng烈的自尊心。
宋依诺吐出来,胃里才舒服了一些,她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他,对他,她连失望的情绪都不会再有,她不想再跟他浪费chún舌,像他这样自私的人,永远不会懂她为他都承受了什么。
她径直往小区门口走去,指着唐佑南对保安说:“这个人总是来sāo扰我,以后不要再放他进来,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向你们的上级投诉。”
保安一听投诉,连忙叫了同事,去驱赶唐佑南。
唐佑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他离开前,恶狠狠的对宋依诺道:“宋依诺,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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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宋依诺还没醒,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喂?”
手机里传来女人软糯的声音,沈存希心情大好,他说:“小懒猪,还没起床?太阳都晒pì股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以及饱含宠溺的语气,让宋依诺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到上面显示着“四哥”两个字,她猛地按了挂断键。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沈存希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按了回拨键,响了两声,又被挂断,他再打过去时,手机已经关机,他的神sè顿时变得yīn沉可怖。
宋依诺关了机,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听到沈存希的声音那一瞬间,她就想起昨晚唐佑南说的话,他说他会找到那个男人,让他们身败名裂。
如果唐佑南知道前晚的男人是沈存希,后果不堪设想。她身败名裂没关系,她不想连累沈存希跟她一块遭秧。
也许她生来便是天煞孤星,所以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嫁个丈夫,也终日游走在花丛中,她这样的不祥之人,还是不要去祸害沈存希了。
宋依诺起床,梳洗完毕出来,她走进厨房,打算弄点吃的,就在冰箱上看到韩美昕留下的便利贴,“依诺,锅里有粥,记得吃,我去找那个不要脸的男人讨回公道,勿念!”
宋依诺失笑,今天周末,她上哪里去找薄慕年?
吃完早餐,宋依诺拿包出门,冰箱里空了,家里的生活用品也快用完了,她得去超市一趟,把接下来一周需要的东西买齐。
刚走出小区,她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车窗降下,露出那张妆容jīng致的脸,她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依诺,上车。”
宋依诺没想到颜姿会来,她们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和谐的婆媳了,从来没有红过脸,因为她们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妈,您怎么来了?”
“你手机没开机么?我去了玉景苑,家里没人,我给佑南打电话,他说你搬来这里了。依诺,当初死活要嫁给佑南的是你,现在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昨晚碍于两边亲家都在,她没有说重话,这会儿只有宋依诺一人,她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我们没闹。”宋依诺淡淡道,闹,是因为还在乎,不闹,是因为感情淡了。
颜姿眉心微蹙,“上车吧,外面怪热的。”
宋依诺忍了忍,到底没说她要跟唐佑南离婚的事,弯腰坐进后座。车子驶离,颜姿看着身旁闷不吭声的宋依诺,她说:“佑南这些年在外面是胡闹了点,委屈了你,但是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咬牙忍忍也就过了,等你怀了孩子,他自然就会收心。”
“妈,我跟佑南……”
“待会儿给你检查身体的是刘主任,她在妇科很有权威,有她帮你tiáo养身体,怀上孩子不难。你跟佑南也结婚好几年了,跟佑南同时结婚的人,孩子都四五岁了。”颜姿打断她的话。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颜姿,“妈,我……”
“你不要紧张,就是一般的妇科检查。”颜姿说完,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升起隔绝玻璃,这才道:“到时候让刘主任传授你几个生儿子的姿势,你跟佑南同房的时候,就多用用这些姿势,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我就能抱孙子了。”
宋依诺被那句“传授你几个生儿子的姿势”给雷翻了,她看着颜姿,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颜姿以为她害羞,便道:“我们都是女人,你不用害臊,等你生了儿子,佑南把心一收,你就苦尽甘来了。”
到了医院,宋依诺看见诊室上明晃晃的妇科两个字,心里生出了想逃的冲动。她已经打算跟唐佑南离婚,现在却被颜姿带来检查身体,这叫什么事?
颜姿似乎看出她想逃,她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依诺,就算不为生孩子,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也该去检查一下,女人结婚后,妇科病特别多,早检查早预防。”
宋依诺心里抵触,“妈,我身体很好。”
“这个要医生说了算,来都来了,进去吧。”颜姿将宋依诺推进妇科诊室,她给刘主任使了个眼sè,刘主任心领神会,向她点了点头。
宋依诺转身想出去,颜姿已经先一步锁上门。
刘主任站起来,对宋依诺道:“唐太太,脱半边裤子,去床上躺着,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宋依诺很尴尬,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妇科检查,她站着没动,“刘主任,我身体没问题,我也不想检查,你跟我婆婆说,我身体很好。”
“那怎么行,唐太太,身体是自己的,不是用来应付别人的。既然你今天来到这里,我就要对你负责,脱裤子躺上去。”刘主任的语气渐渐有点不耐烦了。
宋依诺咬了咬牙,索性脱了裤子往床上一躺,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来都来了,就当是检查身体吧。
接下来的检查,对宋依诺来说,十分难堪,冰冷的器械探进身体里,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屈辱。检查完身体,她脸sè苍白的走出诊室,颜姿连忙站起来扶着她,“依诺,你还好吧?”
宋依诺摇了摇头,双腿无力地在椅子上坐下。
颜姿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诊室,她掩上门,急切的问刘主任,“刘主任,怎么样?”
刘主任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被人碰过。”
“真的?没有弄错?”颜姿惊大于喜。
“千真万确!她没有被人碰过!!”
颜姿从诊室里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宋依诺,心情十分复杂。昨晚佑南喝得醉醺醺回来,撒了一顿酒疯。她才知道这五年来,佑南没有碰过宋依诺,还知道前晚宋依诺不是中暑,而是被人下药了。
佑南口口声声说宋依诺偷人,还护着jiān夫,她气得要命。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她从不曾让他受委屈,现在竟让宋依诺戴了绿帽,这口气她怎么能忍?
她左思右想,捉贼拿赃,只要她拿到宋依诺不贞的证据,她不仅要让她净身出户,还要让她身败名裂,在桐城待不下去。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宋依诺居然没被人碰过。
“依诺,搬回家里来住吧。”颜姿坐在宋依诺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看得出来,佑南很爱她,否则昨晚不会在她怀里失声痛哭。
宋依诺手指微僵,“妈,对不起,我不能搬回去。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您说,我……我打算跟佑南离婚。”
颜姿诧异地望着她,“依诺,你说什么?”
“我要跟佑南离婚!”宋依诺说出口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胡闹!”颜姿腾一声站起来,“你们说结婚就要结婚,说离婚就要离婚,你们把婚姻当成什么了?儿戏么?”
宋依诺咬着chún,不吭声。
颜姿见状,神sè缓和下来,“依诺,你那么爱佑南,你们好不容易结了婚,现在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宋依诺垂眸盯着鞋尖,她也在问自己,五年她都忍过来了,现在怎么就忍不下去了?
“这件事,你爸不会同意,离婚的事不要再提。你不想搬回沈宅住,我也不勉qiáng你,但是每个周末,我希望你跟佑南一起回来。”颜姿说完,又想了想,接着语重心长道:“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一世的缘分这一世尽,你们既然已经结了婚,就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回去的路上,宋依诺一句话都没说,颜姿看着她倔qiáng的模样,沉沉的叹了一声。这个孩子,执着的时候倔qiáng,放弃的时候更倔qiáng,佑南,是不是已经被她踢出局了?
颜姿将她送到金域蓝湾外面,目送她进了小区,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一接通,她高兴的说:“佑南,我刚才带依诺去妇科检查了,刘主任说她没有被人碰过,我的傻儿子,这下你总开心了吧。赶紧振作起来,去把你老婆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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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诺穿过长长的小路,走到单元楼下,一眼就看到倚在槐树下的深沉男人,他穿着黑sè西装,一手斜chā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兰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灭,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她慢慢走过去,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往单元楼里走去。
她站在电梯前,伸手去按电梯,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手背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身体轻颤了一下,随即被他qiáng硬的扳过身去面对他。
“去哪里了?”男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烟草味道让她难以忽略,刚才散落在他脚边的烟蒂。
她困难地偏头,躲开他qiáng势进bī的动作,她的手抬起,撑在他的xiōng膛上,他过快的心跳,震得她手臂一阵发麻,她咬chún不语。
“手机为什么关机?知不知道我……”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吻了上来,沈存希惊愕了一下,随即被她热情的动作取悦了,心口震动,是愉悦的笑声,他正要加深这个吻,她却忽然放开他。
沈存希眯了眯眸,盯着她微垂的眼睑,头俯下去,还没碰到她的chún,就听她不带任何感情的问:“沈存希,你是不是想上我?”
沈存希动作一顿,凤眸里掠过一抹愠怒,xiōng臆间的愉悦被愤怒取代,他黑着脸问她,“什么意思?”
宋依诺抬起头,直视他山雨欲来的黑眸,“我知道,对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玩女人已经找不到任何新鲜感,所以转而找已婚女人下手。我不知道哪里挑起了你的兴趣,让你费时费力的讨好我,如果你的最终目的是和我上床,好!一次,你得到了,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沈存希从20岁在华尔街一战成名后,人生一路顺风顺水,想得到什么,从不曾失败过。今年30岁的他,站在人生最高点,一时风光无限,可他却在一个女人面前,接二连三的感到挫败。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看不见,他对她的所有纵容,她都当成是怀有目的。她到底凭什么,把他对她的好和纵容,当成利剑狠狠的刺向他?
他的心在愤怒的咆哮,在爱而不得间苦苦煎熬,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不忍伤她,不愿意伤她,哪怕自己的心已经在泣血。
“宋依诺,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他的声音很轻,连一丝责备都没有,那是一个男人,放下了最矜贵的骄傲,在向她讨饶。
可是宋依诺听不见,她的心已经被层层封闭,拒绝感知外界。她看着他,眼睛明亮而清澈,却也透着残忍,“沈存希,你要,我给你,但是我玩不起爱情,要完,你就放过我。”
沈存希猛地闭上眼睛,将那片悲凉掩藏,他的身体在轻颤,整个人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他的心意被践踏至此,可他还是不愿伤她。
宋依诺看着这样的他,眼眶微微发热,她在心里呐喊:沈存希,不要对我好,我承受不起。
半晌,沈存希睁开眼睛,他静静地望着她,一瞬不瞬地,他问得执着,“宋依诺,你告诉我,你还有心吗?”
宋依诺心里大恸。
沈存希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他低声道:“如果你还有心,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剩下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他突然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单元楼的防盗门开了又合,“砰”一声,余音久久回荡在楼道里散不去。
宋依诺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她跌坐在地上,眼泪越落越急,她捂着眼睛,眼泪打湿了掌心,她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低低的啜泣,“沈存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
门外,沈存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耳边是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