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听着听筒里的盲音,一脸茫然。
叶荻刚把锁匠送出门外,一回头,看见小柳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夭夭姐说,说……”小柳握着手机,梦呓似的复述着桃夭夭的话:“跑。”
“跑?”叶荻不解。
“跑!”小柳点头,一样不解。
叶荻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跑什么跑?我在外面布下了七十二只鬼魂,倘若真有异动,咱们早就收到消息了,放心吧,咱们……”
“砰!!!”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中,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盗门塌在地上,门板上还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锁匠呻吟着,挣扎着爬起身,惊恐的老脸向小柳等人求助着:“救……”
下一个字没能喊出来。
老迈的锁匠口里涌出鲜血,刚刚举起的手臂无力而软弱地垂了下去,胸口伸出一截刀尖。
一阵入肉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声布帛断裂的声音。
“嘶啦——”
锁匠的身体以腹部为中点,被撕成了两截,带着热气的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小泠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祭出各自法宝,凝神以待。
烟尘渐散,门外依稀可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赤着上身,拎着一双阔刃砍刀,一身的皮肤黝黑到让人分不清人种,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
如果不是他的身上溅上不少血迹,看起来还真像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
“来者何人?!”叶荻沉声喝问着,高举手中印满“驴”字拼音的名牌皮包。
小柳却认得这人。
她放下手中的净瓶,失声惊叫:“覃天柱???”
……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儿的。”幽姬的倩影立在马路正中,脸上带着从容的笑,“不愧是你的鼻子呢,絮媾~”
“切……”絮媾咬着牙,半跪在地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却凌乱的如同鸡窝,俏丽的脸蛋上也沾满了血污,如同败犬般狼狈。
一只巨大的白虎护在她的面前。白虎的半边身子上,一条近半米长的巨大伤口横亘在雪白的皮毛上,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老虎的眼中面露痛苦之色,却仍然坚韧,喉咙里不断发出威慑意味的低吼——但配上她不容乐观的伤口,看起来更像是虚张声势。
祝九慈佝偻着背,大口喘息着,身后的七条尾巴耷拉在地上,找不到一块儿完好的皮毛。凌乱的白发间,依稀可见她的额角处,一行血缓缓流淌而下,身上的黑纱长裙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甚至有些衣不蔽体。
“怎么会这样……”桃夭夭跌坐在三人背后,目光呆滞,漂亮的桃红色长裙上沾满了泥土,手边还有一部四分五裂的手机。
她仰起头,看着对面的几人,脸上仍是满满的难以置信,梦呓似的重复着:“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自己找到神侯后,就算不一定能打赢,可也会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战,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比较好的结果是我方险胜,把神侯和幽姬绑起来,让她们跪在宋九月的面前。
差一点的结果是我方惜败,但对方也精疲力尽,神侯在酣畅淋漓的大战后表示了对敌人的敬意,像个真正的反派一样,耀武扬威的说了一大堆话,也好让桃夭夭她们明明白白的去死——好歹把坑填上。
可现在……
她们根本没有找到神侯的所在,反倒是途中,被幽姬主动找了上来。
之后,便是单方面的摧枯拉朽。
幽姬并没有显示出多强的实力,而是……
“怎么会这样……”桃夭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双眼里满是怨毒,似乎再也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怒吼着:“杜子规!你怎么能这样?!”
幽姬身边,站着另一个倩影。
杜子规的脸上略带歉意——也只是略带歉意而已。
她撩起鬓角的头发,看着桃夭夭狼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话语间却略带些生疏:“夭夭,你莫要执迷不悟。你我姐妹一场,今日,我可是为你带来了一桩莫大的机缘,你还需好好珍惜,与我共同见证这无上妙法……”
“有什么妙法?!”桃夭夭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儿,攥紧了拳头,“又有什么机缘?!挡我去路,将我的同伴都揍成这个半死不活的德行,便是你给我的机缘?”
幽姬皱着眉头,看着聒噪的桃夭夭,有些不耐烦。
都什么情势了,还跟那儿嘴炮——你当自己是主角啊?
“我困了。那条狗和那条老虎我不出手,弄死那只猫和那把桃木剑,我就回去睡觉了。”幽姬打了个哈切,开始解胸口的扣子。
“别急。”杜子规伸手拦住幽姬,脸上带着客气而不容置疑的微笑:“给我杜子规一个面子。”
眯起眼睛,掩藏住眼中的忌惮,幽姬假笑着点点头,退后一步,不再有所动作。
“多谢。”杜子规笑笑,又看向远处的桃夭夭。
“待你打完那美好的仗,行尽那应行的路,守住那应守的道——从此以后,公义的冠冕,自将为你留存。”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变得坚毅而圣洁。
“呵呵,这就是你的道?”桃夭夭冷笑一声,“?堂堂武陵第一雀妖,也终皈依那虚无缥缈的天父了吗?”
杜子规摇摇头,圣洁的面庞中又露出一丝隐隐的悲悯和同情:“所谓神仙,不过虚无缥缈,终无可证。可证者,唯有我们那无上的大道。”
一只手藏在背后,暗暗变换了无数个指决,但面上,桃夭夭却依然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大道大道,嘿,现在你们这些搞传销的,连个传单都懒得印了?”
“识者自识,明者自明。不识我者,我又何必多言。”杜子规傲然一笑,伸手一拂自己的衣袍。
黑夜里,一件黑色的巨大八卦袍,无风自动,衣袂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