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撒娇着恼的模样,让张景融真有些移不开视线,但还是顺着她的眼神朝右侧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是叶雪沉,而且叶雪沉还作姑娘打扮,这让他有些怔愣了。再回头看着于青陌的时候,他便一声长叹地道:“那是叶家的姑娘,讳雪沉,我和叶姑娘,曾经合过媒批。”
媒批什么东西,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张景融,张景融还当她是很惊讶,他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没告诉过她:“我与叶姑娘,算是近邻,小时候母亲和叶太太是相熟的,我去京里应试那年,母亲与叶太太合了媒批,我并不曾知晓。媒批并不相合,只是听说叶太太还是有意结亲,倒是老太太并不同意。后来事事百般地,我便和青陌成了婚,这事我本也没放在心上,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起,这是我的不是,你切莫气恼,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呃,找着原因了,原来是一段旧日情份,却被所谓的“八字不合”给搅了,叶雪沉虽然满腹情思,却只能饮恨于张家大门外。啧,可怜的姑娘啊
第十九章 一步之差,抱憾终生
台上的戏唱得温润柔和,平江的姑娘家说起话来,那就跟水里掐出来的一样,这唱起戏来更是如珠如玉,动听极了。那打扮身段儿,看起来还真有些像越剧,只是腔调不像,于青陌在台上一个字儿也没听明白,只知道是平江当地的土话。
好在那什么珍珠匣也不长,只匆匆地过了几段,一个似是花旦的大大转了几个圈儿,伏地不起,尔后就是满堂的掌声。张景融叫了声赏,然后便有侍从前去打赏,台上唱戏的人谢了赏后,才开始下一场。
上一场戏是张景融点的,这场戏就轮到于青陌点了,她当然是什么也不懂得,只好硬着头皮随手点了一出:“谢皇恩。”
没想到张景融听了却直笑,笑得跟和蜜蒸出的松糕一样,甜软软、香绵绵的:“青陌,你也不是全忘了嘛,还记得我喜欢看这出。”
呃,她只是无意撞对了,这得感谢上天安排得如此巧合,但是,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笑得跟块糕点似的:“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景融的喜好呀。”
旁边的朱槿忍不住腹诽,递给于青陌的戏单子,上头写的全是张景融爱听的,随便点哪出都一样。不过看两人这表现,真是恩爱无双,再看旁人的眼神,那真是羡慕眼馋。
而于青陌却在想,瞧她们俩这样板戏演得,莫不是张景融特意摆给叶雪沉看的这个认知让她很有种冲动,那就是扑上去暴打他一顿,然后再说一句“对不起,认错人了”,看看他脸上的面具会不会露出裂痕来。
等谢皇恩唱完了,就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摆了晚膳,这生辰宴也就算过去了。只是晚饭过后一看礼单,把她给扎瞎了眼,金银珠宝什么的自是不用说,什么海外奇珍、深山妙药,捡巴捡巴估计能开个中药铺子。
这些人是干什么,过生辰送补药,难道是担心张景融那啥么,咳太不纯洁了,这段得掐掉。
等她疑惑地拿着礼单问张景融的时候,他老人家回了一句:“这些都是送给你用的,都知道你身子不好,咱们家也不缺金银钱物,送奇珍妙药的才算是送到点子上了。来,我看看都有什么,能入药的入药,能入膳的过几天让灶房里给你做了好好补补。”
“不不用了吧,我最近身子挺好的,头不晕眼不花,走路也倍有劲儿,头脑也清醒得很。”她再看了眼手上的礼单,心里寻思,绝对要让张景融打消这念头,要真把礼单上有的全吃下去,得猴年马月才吃得完啊
张景融伸手抽走礼单,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说:“是啊,什么都好,就是从前的事儿,记得的记得,不记得的跟别人的事儿一样。说到这件事儿,前些日子族里请了几位有名的大夫,最近会到平江来。眼看着近伏秋了,该给全府上下请个平安脉,等先给咱们上头的请过了脉,就会来给你请个脉。”
其实没这规矩,全是张景融为了不让于青陌抗拒这求医问药的事,要不然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周张。不过这事儿倒也办得妥帖,恰好老太太、老太爷旧年有疾,秋天调养调养,冬天说不得就好过些。张景融还把这事儿托在了于青陌身上,也是担心她刚来平江,上下都不亲近,所以才让她担着这人情。
次日张景融去了官署里,于青陌却在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前院送来的帖子,落款处写的是叶雪沉三个字。通篇帖子,用地是漂亮的小楷,那真是写得出花儿了,怪不得有个词儿叫簪花小楷,果然跟花似的么。
“雪沉见过十太太,十太太有礼。”
“叶姑娘多礼。”
她拿着帖子就在猜叶雪沉的来意,难道是来话旧情,可那不是该去跟张景融话么。还是来示威让自己不好受的,那叶雪沉也来错了。奉了茶点后,她就开口问叶雪沉为何而来:“叶姑娘到寒舍来,却不知所谓何事”
互相客套了没几句话,叶雪沉就来上一句:“十太太,那日的戏可演得不错。”
哟,敢情还是个眼神犀利的姑娘,不过既然张景融要演,她当然不拆他的台,就算叶雪沉再犀利,那也只能变成眼神儿不好。再说演戏又怎么了,那也是她和张景融的事儿,就乐意天天排戏给人看,怎么了。不服气,也找个人演去呗。
不否认,她心里有点不舒坦,这姑娘明目张胆地上门来,倒有几分要拆穿她的意思,那她可不能答应:“说得是呀,那日里的班子,可是平江城里最有名的,那旦角儿可是久也不演了,也是景融有办法,要不然还请不着呢。”
叶雪沉脸色一变,冷笑着说:“是嘛,想来十太太如果愿意拿腔拿调地唱起戏来,定然是要比那角儿更出彩几分。”
“唉呀,叶姑娘倒是真解得我,在京里,同姑娘们在一块儿时,我最拿手的除了解连环,就是拿腔拿调地唱几句京戏。”看着叶雪沉难看极了的脸色,于青陌心里无比爽快,一边爽着一边在心里念:我就笨,我就傻,就是听不出来你话里的话,你待咋滴,咬我一口呀。
叶雪沉有点说不出话来了,见过能装的,没见过这么能装的:“是嘛,那改日里定要换个场子,再听十太太唱一出,想必会有不少人捧十太太的场子。”
换个场子再听一出,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叶雪沉这句话,可说得没轻重了。光看朱槿的表情她就能领会到,这大概对于官家门里出来的姑娘来说,是句很过份的话:“呀,原来在平江的闺秀姑娘们,竟然没那些想起来就琐碎的规矩礼数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礼数,反正她的话就这么说,自打来这以后,她就整天冒险,心一横起来,什么话都敢张嘴就来。这习惯,太要不得了,于青陌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满嘴跑火车,小心哪天跑出铁轨了,是要出大事故的。
或许是真有这规矩礼数在,叶雪沉脸色又黑了几分,冷哼一声,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出了口:“十太太也不用冲着我拿出官家门里的作派来,十太太也不过是戏台子上走对了这么一步,以后会不会出岔子,谁也不知道呢”
这话就更是过分了,这叶雪沉怪不得进不了张家的门,光是这小家子气,猴精猴精的老太太就不能让叶雪沉进张家的大门:“是啊,眼下走对一步没什么了不得的,谁这辈子还不走对几步呢。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说啊,人这辈子,关键不是走对多少步,而是别走错那要紧的一步。”
比起打哑谜来,张家那些人才算是高手呢,叶雪沉比起来,只能算是段位低的。应付起来倒也不难,还挺有意思的,完全可以当成生活里的一味调剂来换换味道。
唉她现在竟然无聊到这样的地步了,可耻啊
正在她低头扶额,叹息着自己可耻的时候,张景融竟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去支会了他,来得倒是及时,于是就抬起头来冲他一笑,表示自己正占着上风。
张景融一进来,就看到于青陌扶着额头,好像是在难受似的,再一看叶雪沉那脸色阴深的样子,心里就担忧。于青陌在京里,就是寻常的给了脸色瞧,都能缠绵在床榻上好些时日,今天叶雪沉这模样,她瞧了去,还不定得弄成什么样呢。
心时一急,就加快了脚步,等走到于青陌面前时,正好看到她冲他笑,却笑得让他分外心疼,这姑娘怎么还强撑着笑脸呢:“青陌,你还好吗,朱槿,赶紧去传杜大夫来。青陌的身子不好,以后等闲的人就不用见了,让门房回了就是。”
那“等闲的人”在后面一听这话,脸就更是黑得发灰,灰得发黑了。这场景,于青陌愣是想大笑三声,拍着张景融的肩夸声:“好兄弟,讲义气。”
“怎么,都说不出话了么”这一发现,让张景融更加着急了几分,朱槿快手快脚地奔出院里去,心知这回肯定是要挨张景融的训斥了,竟然没把于青陌看顾好,于是朱槿对叶雪沉是狠狠地讨厌上了。
“我我没事儿”或许是被张景融的紧张着急给传染得,连带着她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后头叶雪沉一声冷笑说:“真是个唱戏的行家里手。”
于青陌心说,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她倒想说清楚自己好好的,可也得张景融信,明明她天天都活蹦乱跳的,可张景融就是一句话天天挂嘴边“你身子不好”,有时候让她听得真是想吐血三升,以示抓狂。
“叶姑娘,您请回,青陌身子向来不好,不是这一天两天了,你若是想来聊天说说闲话,也自是无妨,却何必拿话来激着她。”张景融想了想,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青陌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是张家的媳妇儿,不是等闲人能爬到她头上去的。张家要脸面,官家讲究体面,而我张景融更是个体面、脸面都要的俗人,以后还请你尊重青陌,张家也不是谁都能欺上门来的。”
于青陌听了这番话,恨不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您真能把事儿往大了说,愣是要把后院的小波澜,上升到家族脸面、朝廷体面的高度,不把人吓着才怪”
一抬眼,果然见叶雪沉听得步步后退,像是受了莫大的伤痛似的,恨不能捂着胸口问几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后她在心里答了一句,不为什么,一步之差,让你抱个终身之憾而已,瞧她这答话多文艺腔,多红楼味儿
她确定,在语言这方面,她可以出师了
第二十章 真被吓着了
闲了几日了,三嫂又派人来请她,这回三嫂没能亲自来,来的人左道一声歉,又道一声谅解。三嫂没来迎,张景融却是照例要送的,送到外面又是细细地嘱咐了,这才离去。
穿过前花厅,紫薇花荫子底下坐着女眷们,今天人倒是少了些,不过老太太却在那里安坐着,身边还照例跟着两个媳妇儿,也就是她的两个婶婶。先去给老太太和婶婶见了礼,又和三名妯娌说了几句客气话儿,这才被获准坐下。
等坐下的时候老太太笑着说:“小十媳妇儿啊,这回小十的生辰宴,得好好地夸夸你,办得即不铺张奢侈,又显得体面周全。以后都要拿着这份子态度办事,小十不比几个哥哥,他在官场上谋差事,又是天子近臣,处处要透着小心谨慎,却又不能失了气度,所以你要加倍的小心些。”
“是,老太太,青陌省得。”她本来还想说这压根没她什么事儿,可老太太后头的话一出来,她就是想否认也没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过这也让她得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张景融这官做得,可能颇得上意,天子近臣嘛,总是带着几分大权在握的意思。要么是官大,大到了皇帝身边,日日地进宫里朝拜皇帝,要么是圣眷浓,能和皇帝搭得上话儿。
啧,她现在越来越想知道,张景融的官职是什么
说了会儿话,张兰珠来了,这姑娘大概是因为婚礼在即,脸上透着些羞怯,羞怯之中又有些担忧,就这模样却真真是动人极了,娇娇怯怯地让人就想好好疼惜着。
张兰珠一一给见了礼,老太太问了几句,没过多会儿呢,外头忽然闯进来个姑娘,瞧面容打扮,倒也像是族里的姑娘,只不过这姑娘一进门,老太太脸色就不对了。也好在于青陌就在老太太边上,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再放眼看过去,二婶和三婶脸色也变了,几位嫂子也没谁脸色好看的,让她是不由得猜想,这究竟是谁呐,一进来就让原本和谐无比的气氛瞬间崩溃。
“老太太,二婶、三婶,诸位嫂嫂有礼,兰珠姐姐有礼。”来的是二叔庶出的姑娘张兰池,在大家族里,姑娘、小子不管是正室还是侧室生的,那都是从小同样的对待,只是长大了有不同而已。尤其是姑娘家,将来要嫁了高门,会给家里添光,所以向来是不区别对待的。
七嫂见于青陌疑惑,又正好逢着老太太眼也不眨,用眼神“照顾”着张兰池,瞅了个空就拉着她在她耳边说:“这是二叔府里庶出的姑娘,闺名兰池,这孩子性子有些奇特,你需得小心着些。”
奇特怎么个奇特法儿她是真想问这句话,可一看老太太的脸色,就把声咽了回去,只是冲七嫂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既然来了就坐着听听,等明年开春,你也该找合适的人家了,只盼你好好地养着性子,将来做了人家的媳妇儿,要好好替咱张家的长体面,得让人家觉得咱们张家门风好、家教严,咱们做子孙的,不能丢了祖宗的名声。”老太太平时不说重话,这就算是大大的重话了。
老太太的一番话在于青陌听来,实在是话里有话,不过她听不大了来。不过斜眼一看那张兰池似乎有些不高兴,就知道她没猜错,只是没想到张兰池却撒着娇地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兰池要自己选夫婿嘛,难道要像兰珠姐姐一样,连面都没见过,现在是即担心又害怕的。这要是嫁过去,万一是个跛子、是个独眼儿、吊脚的呢,将来还不哭死呀。”
这话一说完,整个院里就没了声儿,于青陌这会儿特想捂脸,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一出现,上上下下都变了脸,原来竟是因为这姑娘太不会说话了吗瞧这话一出来,把张兰珠给吓得,那身子就跟筛糠似的。
老太太是气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直接说张兰池,只是指着二婶训道:“平日里让你好好管着院里头的事,你倒是好,成天除了拈酸吃醋,就是贪吃贪用。连个说话都不会,也好出来丢人现眼,你赶紧给领回去,好好教教怎么说话再放出来。”
三婶一边安抚着,一边冲二婶递眼色,二婶连忙拜倒,只说:“是媳妇儿的错,媳妇管家不严,教女不力,请老太太见谅。”
“这谅见不了,别谅不谅的了,赶紧把人领走,把话学好了再说。”老太太看都不看二婶和张兰池一眼,直接起身,冲其他女眷们说:“你们都跟我换个院坐,这院子里乌烟瘴气的,哪是个说喜事的地方。二媳妇和兰池就不用去了,你们俩都挺累了,回屋歇着去吧。”
这时候,大概二婶和张兰池沉默着,也就算是过去了,等过段时间老太太这劲过了,也就不再追究。可偏偏这张兰池不知道怎么想的,赶了几步上来,竟然说:“老太太,您不能把兰珠姐姐嫁给梁公子,兰珠姐姐都怕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能忍心呢,兰珠姐姐可是嫡嫡亲的张家女儿呀小连,你也帮着说说,你别担心,咱们就跟亲姐妹似的,没什么话不能说的,把刚才咱们说的再跟老太太说一遍,这样兰珠姐姐就不用委屈自己嫁给梁公子了。”
这个被提到的小连,应该是张兰池的丫头,穿着府里给各房姑娘、太太们近身丫头做的制衣。只见张兰池说完,那丫头抿紧了嘴,似乎在憋着不愿意说坐以似的。却没想到没过多会儿,那丫头就开了口:“奴婢听说过一句话,盲婚哑嫁酿苦果,池姑娘的话,虽然有些惊世骇俗,可这世上多是对女子不公。张家的姑娘,惯来最是娇贵,又何必再让姑娘们受这委屈”
听完了话,再看了一圈各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于青陌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去。真想扑上去说一句“妹妹,你是穿来的吧”可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现代人大都小强,随遇而安得很,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一个丫头,在主子们面前大放阙词,还说得愤慨在胸,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要知道,下人说话,主子不言,主人说话,下人无声,这规矩她没来多久就弄明白了,生存下去必需要知道的东西,怎么能不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呢
老太太这回真是不说话了,看了三婶一眼说:“你去问问是家生的还是外头买来的,家生的按家规处置,要是外头买来的,拉去问了来路,再让她去拜水神。”
三婶应了声去,老太太又领着她们小辈儿的几个朝另一个院子里去,她和七嫂跟在后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七嫂,家规怎么处置水神又怎么个说法”
七嫂看了前头老太太一眼,这才轻声地回她的话:“水神么,不就是绑了糯米沉平江,至于家生的父母祖辈儿,都是在张家侍候的,自然不能去拜水神。无非就是割舌头或者打个几十板子,以后留在后堂扫院子,再不能近主子身边而已。”
沉沉平江,割舌头于青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转眼前,眉目慈和的老太太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残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觉得可怕得很。刚刚老太太还冲她笑,几个嫂嫂还亲切地招呼着她,可现在一个是从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是对此表示地极为轻描淡写,好像没事儿一样。
其实老太太这是气话,而七嫂是她问什么就答她什么,倒是把她给吓得不轻。
强自保持着镇定,后面传来一声一声的惨叫声,把她的小心肝儿吓得直乱蹦,她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脸来时,是满脸的菜色。她现在特坚定一事情,她要回家,她不要待在这个地方,小连虽然不合规矩,虽然说的话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观念,可可也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