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痛!!!
看不到,听不到,说不出。
令人无法承受的疼痛游离在我仅剩的意识中。
犹如一缕游魂,身在一个无尽的黑洞里。四周正被无形的力量急速收紧!
我惊恐!一刻不停的激烈挣扎!却动不得分毫。
好痛!好痛啊!像是一串串的钩爪!牢牢钉在我的骨头上!
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唯有这份磨人发狂,无可奈何的疼痛是鲜活的。它一遍又一遍,一次次刷新。不将我折磨致死誓不摆休一般。
除了顺从它,我什么也做不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痛了呢?我也不记得。在一片迷雾朦胧的上空,我似乎是在飞。有意识的飞向某个地方。又似乎是再飘。
现在除了能看见,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眼下是郁郁葱葱的深林,在森白的迷雾中隐隐约约露出尖尖头。风似乎是在吹。因为我的头发一时迷乱了眼睛。
深林的尽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
一轮橘黄,巨大的夕阳挂在耀眼的海面上。海面没有一丝波澜。金黄色的沙滩,绵延至天边。
啊,真漂亮。就在这里吧。
我缓缓落下。在软软的沙滩上跑了一会儿,累了。就坐下来呆呆望着远处发呆。
“你从哪里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
我木然的回头朝那声音望过去。她的面容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不知怎么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开心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
“哈哈~我们一起玩儿吧。”
她没有拒绝。我们一起堆沙子,一起奔跑,一起嘻嘻哈哈。
“你该回去了。”她停下来,指了指那轮硕大的红日。
我摇头,不情愿。“我还没有玩儿够呢。”
她再次摇头。“你该走了。”
“太阳还没有下山呀。我还想和你一起玩儿。”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微微笑。
我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呀,为什么会知道她在笑呢。
“去吧。有缘自会再见。”
然后,本该是清晰的画面一点点模糊,直至陷入黑暗——
分——隔——线——
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
蔚蓝的天空下,围着一群陌生的面孔。
我挣扎着坐起来。
他们像是被吓到了,倒吸着气,纷纷退开。
“我怎么了?”我问。
没有人回答。他们像是看怪物一样警惕的防备着。眼中的惊奇探究,让人不安。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好比是被人用棒子打了一闷棍。耳朵里嗡嗡的。有股子难以忍受的恶心感。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
粗狂的男声高呵着,冲破人群而至的是一个票型壮汉。他头戴高帽,帽子沿上有插着一根雪白的羽毛。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袍子上用黄色的线秀着菊花花卉。着一双黑色布靴。腰间系着一块铜牌。上面有奇特的花纹,似鸟似花。竖着两个大字。很可惜,我并不认得。
他的两个手下,也和他一样的打扮,只是少了头上的羽毛和腰牌。
我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也仔细的看着正向我走来的男人。站起身来。等候问话。
一个油头肥胖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站在男人左侧委屈叫唤。“回官爷。这两位客官在小店里喝酒正兴头。也不知怎得,两位客官说着说着吵起来。还动起手。哎呀把我们的桌椅碗碟全部打碎啦!吓得店里正吃饭的客人全部往外跑。我钱还没收呢……”
“那她是怎么回事?”被称作官爷的男人,打断他。指着我问道。
中年男子顺着他的指尖看过来。吸了吸气。缩了缩脖子,压低嗓子,扯着嘴角似在笑,又似哭的回道:“也怪这小姑娘倒霉,这两位客官打起来后,从楼上落下来一口大海碗,正巧砸在她头上。当时……当时她就倒地上了……我也是被街上的人大叫出人命,才晓得,跑出来一看。果真是没气了。可不晓得怎么回事……这小姑娘,又自己活了!!!”
围观众人齐点头。和身旁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什么怪事啦。阎王错收她啦。命不该绝,撞鬼啦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被他这样一说,我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脑袋顶钻心的疼。
“你?”男人走进些,围着我转了一圈。“眼下感觉如何?”
我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很好。”话还没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啊!!!”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那男人也是一惊。回身冲手下吼:“快去请薛大夫!”
“你们两个跟我走!”男人怒目瞪着早已酒醒缩在一旁打着寒噤的两人。
那两个喝酒闹事的人,被押走怎么处置,先不提。因为现在的此刻。我还在昏死中。
再次醒来后,是第三天的早晨。
上次昏死过去后,是薛大夫救的我。因为想不起来自己姓什么,家住哪里。无处可去的我,暂时被放在薛大夫家。
他们为我画了像,贴在府衙,如果家里有走失的女儿能第一时间联系到我。
薛大夫是一个看上去60多的小老头儿。然而他实际才30几而已。他脸上有一个很大的烧伤后留的恁红色疤。初见时让人后怕。他个子不高,背微微有些驼,走起路来却是两腿生风。
住到近半个月。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家住哪里。也没有人来认领。
薛大夫也只是大概出,我约莫13,14岁的年纪。
这让我有些烦闷。别人都有名字,有过去,也有现在和未来。
而我,起点从哪里开始的,都不知道。
大夫上山采药时,带回来了一株开着白色花的草。我很是喜欢。薛大夫随口说了句:别看这六月雪不似其他花香艳。可它浑身是宝。根茎叶都可以入药,舒肝解郁,清热利湿,消肿拔毒。还可以治蛇咬伤,疯狗咬伤。
“那我叫六月雪可好?”
薛大夫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只是第二天,他便叫我阿雪了。
那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从此我再也没有想过,我是谁这个问题。真像薛大夫说过的一样:脑袋开那么大个洞。脑子里的东西被风吹跑些,也正常。等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时,你便知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