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村子,春天就看到了蹲在村口大槐树底下抽烟的父亲。
“爸···”看着父亲蹲在地上伛偻的身子,春天喊了一声,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嗓子哽咽住了。
父亲只有四十多岁,正当中年,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日夜操劳,身体已经这样瘦弱。
“回来了?你这孩子,就不能走慢一点?”父亲春书立看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儿子,眼睛里满是慈爱,磕了磕手里的烟袋,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就猜到你这几天会回来,你妈天天让我到这里等。回来就好,走吧,咱回家···”
春书立说着伸手接过儿子肩头的挎包,转身在前面走了。
春天感受着父亲无声的疼爱,默不作声地在后面跟着。
父子两个在村巷里穿行着,间或有村里人跟春书立打着招呼。
“书立,儿子放假回来了?”
“老春,小天今年是不是大学毕业?该分配了吧?”
“还是老春有福气啊,儿子是大学生,能挣钱了···”
······
面对村人们热情的搭讪,春书立笑眯眯地回应着,羸弱的身躯也挺直了许多。
春天则跟在父亲后面忙不迟迭地给村人们打招呼问好。
6.
春天是石门沟子村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之一,也一直是春书立的骄傲。
在春书立眼里,春天是个懂事、明理、好学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当年春天执意要报考东州师范学院的委培生,春书立也知道是委屈了孩子。可那时候家里穷啊,家里所有的收入就靠那十几亩山地和一头老牛、两头肥猪。每年秋后算账,除去上交政府和村里的集资款、提留款、土地承包费等等,家里的收入也就所剩无几了,根本无力同时供养两个孩子上学。一年要几千块钱的学费和生活费,土坑里刨食的庄户人拿不起啊···
还好,春天最终考取了免收学费和食宿费的东州师范学院,给家里减轻了很大的负担。从春天升入大学后家里的日子也就慢慢好了起来,不但还清了所有的外债,手里还略有盈余。
现在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甭管分配到哪里去,以后都是国家干部了,在石门沟子村吃公家粮的人,掰着手指头都算得过来呢···每次一想到这里,春书立心里就美滋滋的。
7.
家门口,春天的母亲张秀丽正在树荫底下择菜,看到春书立父子俩回来,忙站起身打招呼。
“小天,你可回来了!我就跟你爸说你这几天就会回来,妈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你呢···”,张秀丽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
“妈···”春天喊了张秀丽一声,眼圈也红了。
“干嘛呢?小天回家不是好事么?哭啥?”春书立朝着张秀丽呵斥了一声,随即又问,“小雨跑哪里去了?”
小雨是春天的弟弟,叫春雨,今年十四岁,正在镇上的户山中学读初三。
春雨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大门口的喧闹,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哥,你回来了?”春雨看到站在家门口的春天,惊喜地跑了过来,亲昵地一把搂住了春天的脖子。
春天摸了摸春雨的头顶,呵呵一笑:“个头都快赶上哥了,还像个小孩子···”
春雨不管春天是否劳累,依旧笑嘻嘻地缠着春天嬉闹。
“小雨,去把你二大爷和四叔都叫到咱家喝酒,就说你哥回家了,”春书立着急忙慌地安排着,“小天妈,你快去厨房收拾饭菜,今天我可要好好喝两杯,嘿嘿···”
春雨答应一声转身跑开了,张秀丽去了厨房,春天跟着父亲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