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三月,繁花如锦,一片片一段段的,绣在那一片绿野之中,晨曦溶溶,阳光的触角也变得柔和温暖,铺盖在顾家大院,也洒在江城里里外外,让整个城落都变得光明起来。
角落里潮湿发霉的气味,在太阳的照射下一点点被驱散,张桃枝屋院里冷冷清清,人迹寥寥,连阳光都照不进来,被隔绝在高高的墙落外,似乎一座荒落的古道,无人问津……
“小尧,把衣服换下来了,我给你洗了,听见没有。”
大早,莫晓晓便端了个盆子,到了莫尧的房间去了,虽然说她的身份是顾清水的绣娘,衣食住行都是客人的招待方式,可是这些洗衣清扫房间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情她都是一人独揽,也许是习惯,雍容富贵被人伺候的日子过不大惯。
莫尧似乎有些逃避,一直在磨蹭:“姐姐,我自己洗吧,我自己洗。”
“真的吗?你会洗嘛?”
莫晓晓还有些困惑,莫尧平时都很听话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不要她洗了,也许就是自己想洗吧,莫晓晓也没有想太多,便出去了。
莫尧把门紧紧闭着,又裹了一件外套在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戴了一个帽子,便偷偷踱出去了。
顾清水与叶寻风约定的时间便是今天了,好不容易,待顾青峰与大哥顾以琛都出了门,又等自己母亲出门打牌去了,她才随便套了件素朴的外套出了门去,与往日的精心打扮不同,只是随意拾掇一番,大概也是怕引人注目。
出门时候还特意支开了守在门外的家丁,才大摇大摆的出去,顾家门口便是一条闹市,这边不过大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所以她也没有太过于醒目。
元化街上,依旧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声鼎沸,珠光璀璨,隽永的春日时光在日光中渐渐弥漫,市井的烟火,试图淹没人心的晦暗。
顾清水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阴冷森森的小胡同,一条蜿蜒一眼不见尽头的胡同,两壁高墙冷落,阳光进不来,湿冷出不去,即便是白日青天,也觉着阴冷纷纷,只是低着头往里头走。
在巷子深中,终见一家小馆子,灰暗的招牌,旧木老门微微开着,里面不点灯,全靠开着一边窗子,透进去一丝丝昏暗的光线,门前是一棵开得正稀疏的花树,往里头窥去,果然可见一背影清瘦,侧脸清秀的男子,正坐在角落饮酒沉默着。
顾清水轻轻走了进去,将帽子往上移了移,轻轻的落坐在他的对面,屋子里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几日不见而已,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呢?”
顾清水说着,又替她将酒杯拿了过来。
叶寻风萎靡,微眯着眼睛,定睛一看是顾清水,眼里突然有光一样,那份激动不加修饰:“你终于来了,我接连等你好久的消息,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
顾清水注视他良久,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快成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就是我带她过来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他眼里有泪光啜饮,转瞬又特别欣喜的样子,一个文弱书生的面相,在这刻看来却是那样的豪迈。
顾清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又或者是自己手段深沉,可是她就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们这对苦命鸳鸯不过是自己手里必须拈作的棋子而已,为了什么,爱吗?
与叶寻风对饮,听他醉后乱语,听他爱恨情仇,心里的落默一点点将她困惑,看着他那副患得患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顾清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了。
别人的爱情之所以如此艰辛,是因为她们懦弱,他们不堪一击,而自己是勇敢的,为了自己心里深沉的爱,她什么都敢,这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可她忘了,爱不是一腔孤勇不顾一切,就能征服的掠夺的,它是彼此两相情愿,两情相悦的最终归宿啊!
回到顾家时候已经是深暮了,一汪暮色苍茫,徜徉在江城里,也随着顾清水推门回家游离进了顾家去了。
祝希的楼阁也是冷冷清清的,哪里会有人接触一个疯子呢,顾清水悄悄上了楼,基于也没有人发现。
祝希的门外被洋洋洒洒的夕照,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辉,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一股清澈的浓香,不过昔日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已经不复存在了。
换之是一片狼藉,凌乱不堪的屋子,被褥乱作一团,杯水随意散在地上,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眺望着远处。
祝希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她的安静随之消失,歇斯底里:“滚出去,滚出去,啊啊啊啊,鬼啊……”
顾清水看见这一幕,突然的就有些心疼,又带一丝愧疚,可是想到也是为了他们好,便收起了那点怜悯。
“是我,不用装了,这里没有人会再来注意你的,我就是来跟你借个东西。”
顾清水淡淡的说着,祝希沉默好久,收拾自己的情绪才回过头来。
祝希眼里有热泪,失魂落魄的轻轻道:“借什么?我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脱离苦海,才可以离开这牢笼般的大宅,你没有骗我吧?”
顾清水走了过去,将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轻轻掠在耳后,轻轻的道:“很快,等我父亲纳了新的妾,你就解脱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冷落你了,借一件你的纱裙给我,要能一下子吸引男人目光的那种,你,可以吗?”
祝希突然抬起头,眼里都是欣喜,又有几分犹豫,片刻点点头:“好,我等着,现在去给你拿。”
“给,就这件了,我一次没穿过,因为过于妩媚,还是你父亲送我的,估计他也不记得了,送的女子多了自然而然就不记得了,不过我肯定他喜欢的,不过你,你要给你父亲纳妾,你母亲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