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不知其意,回头问天师曰:“此何意也?”天师道:“那厮触犯了上天,玉帝立此三事,直等鸡嗛了米尽,狗餂得面尽,灯焰燎断锁梃,那方才该下雨哩。”悟空闻言,大惊失色,不知道如何说话,走出殿,四大天师笑道:“大圣不必烦恼,这事只宜作善可解。若有一念善慈,惊动上天,那米、面山即时就倒,锁梃即时就断。你去劝他归善,福自来矣。”悟空依言,不上灵霄辞玉帝,径来下界复凡夫。须臾,到西天门,又见护国天王。天王道:“请旨如何?”行者将米山、面山、金锁之事说了一遍,道:“果依你言,不肯传旨。适间天师送我,教劝那厮归善,即福原也。”遂相别,降云下界。
那郡侯同唐僧、八戒、沙僧、大小官员人等接着,都簇簇攒攒来问。悟空突然现身,对郡侯喝了一声道:“大胆郡候,只因你这厮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冒犯了天地,致令黎民有难,如今不肯降雨!”郡侯慌得跪伏在地道:“老师如何得知三年前事?”悟空道:“你把那斋天的素供,怎么推倒喂狗?可实实说来!”那郡侯不敢隐瞒,道:“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献供斋天,在于本衙之内,因妻不贤,恶言相斗,一时怒发无知,推倒供桌,泼了素馔,果是唤狗来吃了。这两年忆念在心,神思恍惚,无处可以解释。不知上天见罪,遗害黎民。今遇老师降临,万望明示,上界怎么样计较。”悟空道:“原来你不知,那一日正是玉皇下界之日。见你将斋供喂狗,又口出秽言,玉帝即立三事记汝。”八戒问道:“哥,是那三事?”悟空道:“披香殿立一座米山,约有十丈高下一座面山,约有二十丈高下。米山边有拳大的一只小鸡,在那里紧一嘴,慢一嘴的嗛那米吃面山边有一个金毛哈巴狗儿,在那里长一舌,短一舌的餂那面吃。左边又一座铁架子,架上挂一把黄金大锁,锁梃儿有指头粗细,下面有一盏明灯,灯焰儿燎着那锁梃。直等那鸡旺米尽,狗饣舌面尽,灯燎断锁梃,他这里方才该下雨哩。”八戒笑道:“不打紧,不打紧!哥肯带我去,我变出法身来,一顿把他的米面都吃了,锁梃弄断了,管取下雨。”悟空道:“呆子莫胡说!此乃上天所设之计,你怎么得见?”唐僧道:“似这等说,怎生是好?”悟空道:“不难,不难!我临行时,四天师曾对我言,但只作善可解。”那郡侯拜伏在地,哀告道:“但凭老师指教,下官一一皈依也。”悟空道:“你若回心向善,趁早儿祭天供奉,我还替你作为汝若仍前不改,我亦不能解释,不久天即诛之,性命不能保矣。”那郡侯磕头礼拜,誓愿皈依。当时召请本处僧道,启建道场,各各写发文书,申奏三天。郡侯领众拈香瞻拜,答天谢地,引罪自责,一壁厢又出飞报,教城里城外大家小户,不论男女人等,都要烧香念佛。自此时,一片善声盈耳。
唐僧此时候坐在一旁,看那郡候带领全城百姓焚香,心中却是不是滋味,诚然,这凤仙郡之难,即无妖怪,也无波折,只要孙悟空去天庭跑几趟便能解决,对于唐僧来说简直就是白捡的功德,可是唐僧心中想的,却不是何时下雨,而是那玉帝为何不叫龙王给此地下雨,就算如玉帝所说,这郡候推倒供桌,狗吃贡品,亵渎上天,莫说这郡候不是故意所为,就算是他故意,可是玉帝满可以只罚郡候一人,怎么想出来三年不下雨这样的主意,使这三年里凤仙郡生出了多少是非,这也就是自己经过这里,若是自己不过,那郡候十年不知道其中关键,难道玉帝当真就十年不下雨不成,若是那样,岂不是这一郡土地,全都要化为焦土不成?
如此想着,唐僧面色阴沉,旁边的孙悟空却是高兴,看着那百姓们一个个高举檀香,冲天礼拜,甚是热闹,悟空扭头忽然看见唐僧有些不高兴,急忙道:“师父因何事不快?”唐僧道:“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感叹他玉帝只为了一顿贡品,便能够叫一方土地三年无雨,也不知道这三年里饥饿了多少百姓,葬送了多少性命,实在是有所不公。”悟空道:“原来师父是为这个,师父却是多心里,这天地间本来就有不公,你想着凤仙郡只不过是天竺国一个边城,便是对天竺国的君王来说,这一城百姓也不算什么,而那玉帝管辖三界四洲,其中像天竺国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对于玉帝来说,这一个小小的凤仙郡,恐怕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狗一般,想起来就能把他放了,若是想不起来,就任凭他饿死了。”唐僧皱眉道:“玉帝治理三界,怎会如此?”悟空道:“这算什么,想当初的西梁国,他们还用了半国人的性命呢,如此一比,这里实在算不了什么。”
唐僧闻言,猛然抬头,不解问道:“西梁国有何事?”悟空道:“原来师父不知,你看咱们过西梁国的时候,其中尽是女子,原来那是因为玉帝受里观音之名,在西梁国布下了瘟疫所致,你想想那西梁国一国有百万之众,玉帝都不放在心上,这一个凤仙郡万人又能如何?”
悟空一言,说的唐僧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本以为那西梁国之事已经完结,没想到其中还有隐情,于是连忙追问,悟空却是不知道其中厉害,不以为意,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唐僧,唐僧听了,哑口无言,呆坐起来,如此坐了半晌,唐僧道:“徒弟,你过来,为师有事求你。”悟空急忙跳过来,问道:“师父有话请讲,弟子一定效劳,哪里有什么求不求的。”唐僧道:“既然这样,我要见一见玉帝,你把他给我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