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长,不知道这批货物的品质,您可满意?”
“呵,如果放在过去,你的脑袋现在已经不在脖子上了。”被唤作【骑士长】的男人摩挲着自己的胡茬,脸色复杂地说道,“想我刚了一辈子,不受贿不行贿,到头来连首都的圈子都混不进去被打发到这偏远的地方……如今我偷偷收下好处,反而还要来感谢你这种人——唉,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
“可我不相信只有我一个私下拜访过骑士长呐。”
带着一脸标准的营业式笑容的青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骑士长应当没有理会他们才是。”
“那帮货色即使借着末世的混乱趁机上位,从商人变成了豪强,骨子里依然改不了市侩的气息——都过了这么久了,满脑子想到的还是那么庸俗的东西。钱财、美女要是有用,这里原来的领主就不会死的那么难看了;区区一两件高级的附魔装备也就逞逞个人的威风,之前那两个一身华丽装备的家伙,不还是被怪物吞没了?”
一想到自己原来那两个整日鼻孔朝天的“同事”,骑士长忍不住一声冷笑——这帮眼高手低的所谓“天才”的贵族精英,总是沉迷在一骑当千的强者美梦里,殊不知传奇之所以是传奇,便是因为“凡人”没有办法去复制他们的成功。要不然,各个国家还花什么冤枉钱在每年的军费开支上?直接针对性培养零星几个“灭城强者”算了呗……毕竟,真要是出了个能载入史册的传奇,形同半神的人类巅峰,别人又凭什么听你一个世俗政权的调遣?
就好比那个隐居在这座城市,直到现在也没人知晓的传奇强者。别人以为对方这是不食人间烟火随性而为,几剑就能将恐怖的怪物大潮击退,但骑士长却明白,那位是真的只愿意出几剑。
他只是在危难关头给出关键性的助攻,止住颓败衰亡的势头罢了,真正抵挡怪物的主力,还是不惧牺牲奋勇战斗的士兵——假使从一开始守城的时候就离心离德,骑士长敢肯定对方不会出手相救,否则救了一次,难道还要再救第二第三次,当个保姆去守护一个一无是处的巨婴?
这种等级的强者,眼界必然很高,说穿了,他是觉得这个城市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功亏一篑可惜了,才愿意相助一臂之力。正因如此,灾难过后,骑士长没有像很多人一样迷失在传奇强者的光芒中,他立刻收编了剩余的战士重新建立了编制,积极维护着脆弱的秩序。
他很清楚民众的想法,索性就将原来的领主位置放空,自己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上,只管军事和治安这一块。至于文职工作,反正现在各地烽烟四起,交通什么的基本全断了,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日常便已经足够,把幸存下来的文职人员重新整理成一个团队负责便是。
表面上看骑士长没有儹越,实际上懂的人都明白,实际手握兵权的骑士长,除了仅存在于人们幻想中的那位绝代强者,目前根本没人能制约他的权力——好在这位本身的人品不错,也很注重实际,风评很好,就算人想要搞事也有心无力。
这一次他拒绝了别人的贿赂,唯独眼前这个青年的“礼物”他没有拒绝,便是因为对方的心意正中骑士长的软肋。
一百多件精工打造的巨剑,以及数十柄大型锤矛。
过去为战争服务的武器,因为大多是以人类作为对手,重型武器数量很少,因为除了少数人以外普通战士们很难耍起来,基本上都是应用在特定的场合。但如今的形势不同,对抗那些被命名为“蚀妖”的恐怖怪物,以往的武器所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迫切需要的是能一击造成大量伤害的重型武器。用重武器对抗怪物,不需要战士们能把它们玩的多么溜,只要能给出实实在在的一剑一锤就行。
这些装备,足够骑士长组建三支专用的突击队伍,和蚀妖野战是没什么失望,但守城的话,因为场地和空间的缘故,他们占有地利,随便来两次突击就能凿穿蚀妖的部队。越快结束战斗,救治伤员的机会就越大,这些从血战中生还的战士,才是真正最宝贵的资源,一个作战小队中有无善战老兵,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总之,我代那帮小伙子谢谢你们的商队了。”
“好说,好说,毕竟我们也有求于人,给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有利于合作的长久进行……有的人就是执着于陈旧的观念,总想着用最小的付出去换取最大的‘利润’,最好别人全部饿死,这样就只有自己一人吃饱——可是,时代变了,如果不及时作出改变,无非是死亡顺序先后的问题罢了。”
“嗯……我懂了,这是你私下的行动,没经过你们商会长辈的同意吧?”
“让您看出来了?”
“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个时代不作出改变,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这种二愣子不也开始坦然收受好处了吗?你放心吧,你的两个请求,我都会考虑的。”
“两个……哈,那我确实得多谢骑士长的美意了。”
放在以前,暗地里图谋着“取而代之”的计划这种事,对于青年而言根本想都不敢想。要说没有野心自然是骗人的,但在以前,环境、规则以及上位者手里的权力,足以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妄想尽数打碎……可现在,旧的秩序已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商会们能成功上位成为一方豪强,这在过去同样不敢想不是么?
商会的大佬自然也有想法,为了巩固不牢固的地位,开始积极培养直属的战力,不再是以前那些作用“有限”的护卫,而是将其作用不断扩充,与“jūn_duì”无异的私人武装了。只是,在青年看来,这段时日发展起来的武装,实在是不敢恭维——残忍、暴虐、缺乏组织纪律,无止境地宣泄欲望和负面情绪,在暴力至上的信条感染下,这些武装迅速变质,只是一帮受雇佣的暴徒罢了。
青年打心眼里对这种武装没有信心,让他们去镇压欺凌弱小没什么问题,真要他们去挑大梁……绝对没用。因为这些日渐疯狂的暴徒,之所以会被商会们收编,所图的是金钱,是享乐,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具备打硬战的素质,假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甚至他们会是第一个掉头从原来东家的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狗。
而商队管理统治的地区内,那种沉闷压抑的氛围,也让青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前,对这些被各种盘剥欺压却屁也不敢放一个的底层平民,他也是不屑一顾的,因为这些人再如何不满,也成不了大事——这些人的眼界、生存的信条以及价值观,决定了他们最多只能掀起暴动,逞一时威风,旋即就会被镇压屠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