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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奕莫
穿越
昏昏沉沉地上完了两节无聊的政治经济学。
杨雪斌挤散拥挤喧闹的下课人流,靠近我,硬塞给我一团纸。我打开看原来是明天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举办的“民族音乐演奏会”的门票。
他把票揉成一团估计该是怕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不肯接吧。郁闷呀看着他写满一脸的期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已经答应苏琪和她一起去听了的,而且我知道,同去的还有她龙凤胎的哥哥。
我只在他们面前弹过钢琴,除了苏琪,我很低调的略过自己会古琴的事实,不知道他们哪探来的风,自演奏会门票发放的那天起,除了苏琪,我已经拒绝了好几个人了。苏琪是我一个寝室的,死党级人物。我知道她其实是给她哥哥牵线的,可是还没开始说之前她就以绝交要挟我不准拒绝,并保证只是单纯听演奏会而已。反正我也没有想一定要和谁去,就应下来了。
现在,我真不好意思再拒绝谁了。正在想着说辞,电话响了。
我歉歉地把票塞回去,举着手机跑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妈妈的电话。她说明天要去法国出差了,大半年才能回来,约我到常去的日本料理店见面。
爸妈平时都挺忙,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在出差。我自念大学以来也忙,平时有课,有假的时候就和苏琪一帮朋友四处打探好吃好喝好玩好乐的。我们家也就我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去找他们才算一家团聚。他们主动约我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是像妈妈这样要出去好几个月。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虽与我见面不多,但总记得时常打电话关心我,反而是我平时玩的时候把他们忘到背后去了。
约定时间赶到的时候妈妈已经等着了。妈妈跟我寒暄了几句,点了餐,我退出来去洗手间洗手。
从洗手间回来正准备推门,前面转弯处的雅间门口一个女人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那背影明明真的确定就是爸爸。
我追上去拉过他,“爸爸”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和惊疑。
爸爸的嘴尴尬的张着,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愣愣地松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满脸的疑问却不知道先要问什么,我们就这么尴尬的对望着都失了神。
那女人愣了一会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看爸爸又看看我,没有说话。我转过头看她。是她爸爸公司里他很赏识的那个小策划员。不,两年前我生日聚会上的那个小策划员,去年我生日聚会的时候,已经是策划部经理了。
第三者。死狐狸精。
我心里的怒火腾腾地上升正要发泄的时候,妈妈却从雅间里出来,拉住我,拽着我往回走。
我很不解、愤恨,一边拼命想挣脱出去,一边无奈地回头怨恨地盯着爸爸,一边悲痛地质问这是为什么。
我只听到爸爸无力地对着我的方向说,“对不起。”然后我被妈妈拖着按在地上软软的坐着,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呆滞地盯着地板。
妈妈把门合上,在我对面坐定。感受到她的眼神,我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抬头渴求解释地看向她。
愧疚妈妈那时什么表情看到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是该委屈该痛苦该愤怒的吗为什么在我看起来却是愧疚
抿了一口茶,妈妈抓起我的手温柔地揉着,轻轻地放在桌上,低低地叹了口气,低头整了整衣角,抬头看向我的眼睛,又舒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
“彤彤,其实我和你爸爸早就已经离婚了。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什么”
我很震惊,怎么可能虽然我一直在学校,爸爸一直打理公司,妈妈几年前也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公司从爸爸的公司脱离出来。大家都忙,没有太多时间见面,可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时都是和乐融融的啊,一直都是快乐温馨的啊
我摇着头,哭丧着脸,痛苦地说“我不信,我不信”
妈妈愧疚疼惜地握了握我的手,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们早就貌合神离了,并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婚。说什么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所以一直瞒着我。怕我接受不了,也一直不敢说。
原来,他们一直都这样陪我傻笑,陪我穷开心,陪我装幸福。甚至连各自有了新的幸福都要在我面前藏着冻着。原来我一直都是他们幸福的绊脚石。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可怜虫,连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一点点的温暖都是别人演给我看的。原来
我已麻木地只能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心被割成一片一片的碎片淌着血,我却忘了疼。
听见服务员敲门的声音传来,我抓起纸巾胡乱的擦脸,拎起我的包夺门而出。
在大街上像孤魂一样的游走。被至亲至爱的人欺骗了整整三年的无力感包围着我。
电话铃声孤独地响着,停了;又响了,我掐断了;再响了,我狠狠地丢进垃圾桶。
周围的行人远远地躲着我,切切私语,指指点点。
陈彤希,你真没出息哭什么哭
陈彤希,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气,使劲地揉自己的脸,对着玻璃橱窗挤出个笑脸。
打的。进酒店开了间房。谁也不想见。
“砰”
我狠狠地把房门往身后一甩,把包随手一丢,不知道什么角落的什么东西被砸到了,一串“哐哐啦啦”的声响落寞无奈的消散,我猛地扑到床上,抓起一个抱枕,把头使劲儿地往床里按,恨不得在床上按出一个洞来
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自以为是的家,自以为是的快乐,自以为是的满足,此刻都像一把利剑,挑割的我的心化成碎片,好痛好痛,痛得连像嚎啕大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累了,翻过身,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湿晕,想起以前妈妈在我耍小性子哭鼻子后总会指着被我哭湿的枕头,一边轻刮我的鼻子取笑我,一边给我许诺满足我的无理取闹的心愿时的情景,鼻子又酸酸的,眼泪响喷泉一样又哭起来了,越哭越委屈,心也越来越沉闷,头也越来越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后头好痛,喉咙也像着火一样,好难受,想爬起来找水喝。
我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就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生疼,赶紧闭上。轻轻地把双手覆在眼睛上,眼圈火辣辣的,我能想象已经是两颗成熟的水蜜桃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倒下去。
“小姐小姐,您醒啦”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传来一个或惊喜或兴奋或紧张的略带疲惫的柔声。
难道是酒店的服务员她怎么进来的她进来做什么这好歹也是个四星级酒店,不会这么没规没矩吧听那声音又不像是要谋财或害命的啊
我强压住内心的悸动,装着刚才什么事也不知道,正熟睡的样子。正艰难的想从已经乱如麻花的脑海里整理出一丝头绪的时候,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左手。
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乱动,我只能以沉默应对。
“嗨”只听那人低声长长的一声叹息。
然后,握着我左手的手收回去,又落到了我的额头。
“呀怎么还这么烫绿萝,你速速去禀了福晋快请了大夫来”那人突然发声,我的心不由地紧张,听到最后似乎没有什么想对我不利的意思冒出来才放松了些。
只听一阵跑步带起的风声掠过。
这家伙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啊,吵得我头更疼了,但她那紧张中蕴含的关切让我心安了不少。她应该不是要害我。反正理不清,也没精神理,管她呢头又昏昏沉沉了,干脆继续睡好了。
不对,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说“福晋”和“大夫”的啊,这不是古代的称呼吗福晋是谁怎么回事
我猛地弹起来忽而又想到自己现在精神恍惚,八成是听幻听了,又疲软地倒下。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啦可担心死”
“想死啊我一肚子的火还没消完呢,吵死啦”太讨厌了,我头都要炸开了还晃我。没等她说完,我就甩开她的手没好气的堵住了她。
“小姐,奴婢该死”颤惊惊的求饶声伴随着双膝跪地的声音刺激了我的鼓膜,我确定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幻听,她是真真切切地自称奴婢。
天啦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哪你是谁”我惊愕地问。
“小姐,这是在凌柱大人府上,也就是小姐的姨娘家。奴婢是彩蝶啊。小姐,您怎么啦怎么连奴婢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啊”只听那人紧张失措地回答。
我一下子蒙了。
莫非难道不是吧
千千万万个疑问,正想要求证的时候,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紧张地脚步声,我赶紧钻进被窝。在没弄清楚事实之前,装睡应该比较保险。
“大夫,你赶紧看看彤儿有何不妥。”一个紧张而不失优雅的声音在我的床头传开,一阵茉莉清香扑鼻而来。
两根没有温度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脉搏上。半晌,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福晋莫要惊慌,表小姐只是伤心过度后血气不通,不碍事,待我再开出药单子,熬几副药吃就好。”
“有劳张大夫了阿贵,你随张大夫去账房领了银子抓了药来。绿萝,你下去准备下,等会子好快点熬了药送来。”
一干人等都退出去了,那个优雅的声音在门口有条不紊地吩咐了各人,又折了回来,帮我掖了掖被子,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又吩咐了彩蝶好生照顾我才出去了。
我这才一口气把所有的问题都霹雳哗啦的都抛出来:这是什么年代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与刚才那优雅的声音什么关系
彩蝶惊慌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臂:“小姐,您这到底怎么啦您可别吓奴婢啊”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找个理由稳住她要紧,就说:“我头烧的厉害,混混沌沌的恍惚的很,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怕家人看见我这情况担心。”
那彩蝶想了一会儿,觉得我说的还算有点在理,便一五一十地想我说开了。
原来,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我现在身份的主人是苏州一世代为商的富家小姐,年方十四,取名陈彤希。她的爹爹与娘亲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膝下只有她与一位取名陈珏希的哥哥,一家人相亲相爱。可就在三年前,本来虚弱的娘亲感染了一场风寒,在医治了一个多月后还是离开了最爱的丈夫与子女。在举行三年守孝期满仪式的时候,我身体的主人想起失去的母亲悲痛欲绝,又开始整天以泪洗面。她的娘亲的亲妹妹,也就是刚才那优雅的声音的主人,四品典仪凌柱的福晋,怕她留在苏州触景伤情,便把她接到了京城同住,想让她散散心。谁知前两天,表妹在嬉闹时不小心提到了她的娘亲,她又不可收拾地哭了起来,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原来是跟我一样失去失去了亲情的可怜孩子,缘分啊,我们还同名呢。或许这也是我莫名穿越的原因吧。
别人穿越后都急匆匆地寻死想穿回去,我却没那动力。
十九岁,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恋爱,又被爸妈以亲情的名义欺骗了三年,若说那个时空有什么让我值得为未知的结果去死一次的话,那可能就是那几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死党,可是我现在的心情,也没办法顾念她们。
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后,想了一会儿,我反而平静了。反正也离开了,爸妈的伤害也懒得想了。
叫彩蝶连给我端了三四杯茶水,又叫她弄了条帕子给我的眼睛做冷敷
。
冷敷后眼睛舒服多了。大概是因为哭的太久了,没好好休息,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亲戚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了。
我睁开眼,只见一个上着湖蓝色长襟衫外套浅蓝色斜襟外褂,下着与长襟衣同色系印有暗花纹的长裙的十几岁女孩子,斜拉着脑袋在一张小圆桌上睡着了,及臀的长发散在一侧,两个简单的圆形发髻上个各簪了只蓝色的小蝴蝶。
她大概就是被夫人留下来照顾我的彩蝶了吧,我看叫蓝蝶更贴切。
我坐在床沿细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室内的陈设很简单,进门右侧一个两门的木质雕花衣柜,其后是一件印着水墨荷花的屏风,估计里面就是个隔开的换衣间吧。屏风左侧就是我坐着的这张床,床顶相连的外檐雕着古朴的纹饰。床前就是彩蝶趴着的桌凳。再往左就是一扇木窗,上面糊着白色的厚纸,小窗一半关着一半敞开着,从我这边望去,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小窗不远就是个简单大方的梳妆台了,上面只放着一个圆形的铜镜和一把木质的梳子,梳妆台下有个中间隔开的抽屉,其中一个上了锁。对面的墙上挂的不是古人都热衷的山水花鸟图,而是一幅彩丝线织成的少女嬉蝶图,一个衣着清丽的美少女半身淹没在花海中,侧身欢欣地扬起双手想要捧起周身翩翩起舞的蝴蝶,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仿若花之仙子下凡一般。没想居然有这么精致绚丽的织锦图,我的目光竟移不开了。
许是听到了我的动静,彩蝶忙乱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歉意的来到我跟前,看到我盯住那幅图发愣的样子,怯怯地打断我:
“小姐,您可别再乱想了,伤了身子可怎么好。夫人要看见您这样,也不会心安的”
难道这幅图还有什么故事不成我满脸疑问的转向彩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她的眼神里略过一丝紧张,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有释然开来,随后又恢复了小心翼翼。她看向我不置信的问:
“小姐,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不语,点点头默认。装失忆应该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吧
彩蝶帮倒了一杯水替我,我不喝,只捧在手里,好奇地盯着她等待答案。
“小姐,这幅图是几年的这个时候您和老爷夫人在苏州郊外的庄子修养时,老爷看见小姐在花丛里抓蝴蝶嬉闹似天女下凡间,便提笔画的。夫人看了画喜欢的不得了,亲手用彩丝线织了一个月终于成了这幅织锦图。谁知今年的此时,夫人却”
彩蝶的声音充满了忧伤,突然想到了我,便停了下来,看我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伤心,只是很平静像听故事似的看着她,又接着说,
“老爷的原画,应了夫人生前的遗愿陪她一起下了葬了,这织锦图说是留给小姐以作念想的。小姐,夫人已经去了,您也别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夫人在天上看着您呢”
我只是感怀那样一个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女人,有一个爱她的丈夫,能干的儿子,灵秀的女儿,就这样香消玉损了,未免有些惋惜,哪是什么样的伤心啊
轻拍了彩蝶的肩膀,嘴角上扬,示意她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