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樊若水在外面大张旗鼓找人的时候,这位极其低tiáo的导演,并没有装作不知道。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院子,有棵梧桐在冬日的阳光下,探伸出凌厉而苦桠的枝叉,一种厚重而醉人的古朴。
周芒城在书房里研墨,听着自己新来的小实习生低声说着樊若水的事情,不由得轻笑出声,“我有这么可怕吗,你连看都不看我?”
周芒城,八五后新锐导演,一部《凤凰跪》拿下金马奖最佳导演,并助力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女主,一部封后。
他不是好看的人,偏偏脸上有着一股神韵,笑的时候,有一种少年和男人混合的奇怪的风华。
外界对他的说法不一,但唯一确定的是,此人性格桀骜不驯,极其自私,有着所有才子的通病,无法与人共事,以至于一直独居在家。
实习生听到他tiáo侃自己,头埋的更低了,小小的头颅上有两个发旋,这样的人,无疑是倔qiáng的。
她进退维谷,自己是没办法被公司硬分进来的,其他的实习生都不愿意来,自己是倒数第二进来的,只好她来了。
“我,我,没害怕。”
“你叫什么来着?”周芒城耐着性子,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温朔,我叫温朔。”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啊,周芒城想,温暖不过城朔风,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周芒城重新低头挑宣纸,雪白的纸,像极了眼前小女孩,白皙柔软的脖颈。
多么,想让人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周芒城眸sè暗的像是含着墨水,随即消失不见。
很快。
周芒城淡淡的看着自己笔下婉转出来的字,“她找我干什么?”
温朔听到他转移了话题,松了一口气,摇头,“我找人问了,他们经纪人来公司的时候,说是您的故交,有事情想要见您一面,但是公司也不知道您的地址,就给拒绝了。”
故交?周芒城笑的讽刺,当年自己没什么名气,一部剧本就是前半生的心血,被她弃若微尘。
本来,他要找的,就是一个极jīng致而骨感的女性,当时看到她在一个节目里,不笑不语,说自己的名字,叫樊若水。
樊若水,樊若水,徘徊在chún齿间的音节,念久了,像是一曲被岁月流金的老歌。
结果他慕名而去,却被她把剧本扔在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满脸不屑,告诉他,我樊若水,不是什么剧本都接的。
他梗着腰,捡起剧本,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有眼无珠,遇人不淑,去找了她是他这一生都后悔的事情。
可是风水lún流转,她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终归有了这么一天,她转身来找自己了。
“那,要联系一下她吗?”温朔看着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开口提醒,想了又想。
“这部剧对你很重要的,但是她,她,现在的名声不好。”会毁了你的,温朔担心的不行,他虽然有着之前的辉煌,但是也已经好几年没有拿出作品了,公司在怎么大度,也不会养一个没用的导演在那里。
周芒城被她唤回神来,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担心,笑意更深,“你说,要不要联系一下她?”
他在故意逗她,但是,她并不知道。
女孩子面红耳赤,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羞,“我,觉得,还是不要见比较好。”
说完,怕说服力不够,还特意加重声音,使劲点头,“真的!”
周芒城愈发笑的温热,“见,为什么不见?你去联系,让她明晚八点来这里。”
不见得话,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自己和她无爱无恨,这次见面,只是想告诉她,一定要记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差一点,自己这一生,就被这样一个,没有立场的女人,给毁了。
温朔一下子垮了肩膀,和着自己说了这么半天,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真是白cào心。
周芒城余光扫到她哭丧的脸,眼里有光明灭不定,张了张嘴。
“你先走吧,把文稿的定稿敲定好,下次带来,还有。”说到这里,周芒城顿了顿,似乎克制着什么一样。“天很冷,你下次穿一个高领的衣服,记着。”
温朔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脖子碍着他什么了,还要藏起来,真是,太过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闷声应着,“嗯,知道了。”说完,抱着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