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木易南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生活的方式有许多种,并不是只有修真才是唯一的出路,而交朋友,更应该凭心情,凭意气,违背本心的事,他不愿做,也做不来。只是生于大家族之中,许多事都无法依照自己的意志执行———比如下一任家主人选。
木家十分看重血脉传承,因此家主之位向来是由嫡长子继承,原本木希武是下任家主的第一人选,但随着他的神秘失踪,这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在了木易南身上。
早在数年前,族中便有长老频频建议家主,让木易南从西厢房移至东厢房居住———也就是“立次为长”,木震海每每总以“易南尚且年幼,暂不考虑”为由拒绝。木易南心中自然清楚,这不过是爹的借口。在木震海的眼中,木易南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家主二字,他或许真的无法承担。
想着想着,木易南便渐渐睡了过去,时不时嘴角还会微微扬起,似乎在梦中的他,正经历着什么有趣的事儿。
新历1904年,除夕,酉时。
木府一年中最盛大的宴会,此刻正徐徐拉开帷幕。宽阔的大堂内灯火通明,主、分家的成员,在相互问候中依次入席———家主入堂上主坐,其余主家入左席,而分家入右席,这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偏厅处有重金聘请的艺人吹拉弹唱,既隆重又热闹。
待各位坐定,木震海照惯例宣读完一些贺词,团年宴就算正式开始了。
整个宴会大约会持续一个时辰之久,倒不是说有上不完地菜,而是各家之间敬酒,寒暄,会占去大半的时间,而这也恰是木易南最不喜的地方。因为酒过三巡后的人,总爱开始“高谈阔论”:哪家的堂弟拜入了九大势力门下、某某堂姐进了皇都“无涯榜”、甚至是哪位兄长又盈利多少灵石,无一不是这些亲戚之间的谈资。说是谈资,更多的或许是炫耀,一种围绕着家族晚辈前途的炫耀。
这略有些嘈杂的宴会,木易南适应了十余年依旧没有习惯,他独自走出了厅堂,来到一处偏僻的台阶,拍了拍阶上的雪,便坐了下来。
下了一日的雪,此时渐渐小了下来,木易南抬头望着深蓝色的夜空,沉默着,不知究竟在思考什么。
“小易南,你在这儿呢?”正当木易南看得出神时,一个十分知性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木易南循声看去,一位长相清秀且气质不凡的女子,双手环抱着,站在风雪之中。
“君姐,是你啊。”木易南看着来人,勉强地挤出了些笑容。
祝君,木府十分特殊的存在。据说祝君是跟随何红箐一起进的木家,入府时仅有五岁,但至于她究竟是何出身,无人知晓。此后她便一直跟在何红箐的身边,何红箐也将她当成了亲女儿来对待,修炼资源也都按着主家的标准分配。因此木府的下人都尊称其为祝大小姐。而对木易南来说,祝君是除了哥哥木希武以外,仅有的能聊得来的同辈人了。
“听说,年后你要出远门儿?”祝君笑着问道。
“是,想出去看看嘛!”木易南耸了耸肩,表现得满不在乎,道:“这临海城虽说不小,但我想玩儿的也都玩儿了,听说皇都足有五个临海城那么大,可不得去见见世面嘛!”
“你啊!还是那么不着调!”祝君看着木易南的样子,笑骂道。
“哇,君姐,你是不知道,我听李家少爷说,那皇都最繁华的地段,有一条天池路,天池路上开着各色各样的馆子,那里的姑娘,据说个个儿都是色艺俱佳,尤其是醉心阁的那个力力心,啧啧啧,十里天池路,独一力力心,真想去看看,那力力心有没有咱们君姐好看。”木易南说得是手舞足蹈,哪里还有个名门之后的样子。
“天池路?馆子?姑娘?”祝君立马是明白了眼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在说些什么,脸上顿时是有些泛红。
“才多大啊你,就说这些,你也不害臊。”
“哈哈哈,好了君姐,这不是随口玩笑嘛。”木易南挠了挠头,闭了嘴不再胡闹。祝君看了他这副模样,也是暗生笑意。
“别贫了,大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娘让我来唤你回去。”
“这么快吗?”微微皱了皱眉,木易南站起身来,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也不等一旁的祝君,自顾自的向演武场走去。
看着木易南的背影,祝君也收起了笑容,几分不解与些许忧愁爬上了她俊俏的脸庞。
“你心里,还是藏着那么多不愿和他人提起的事嘛?”她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