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嘉园清晨那段时间一点点的混乱,很快就被忙碌取代了。
人手永远不足。
一个城市里那么大,所有需要做的事情全靠人工,包括互相之间的交流也要有专门人来跑腿。
j方的通讯并没有被用到民用上,各种消息与命令全都被距离滞后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人一旦觉察到了暂时的安全之后,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安全了。虽然对未来还是茫然,但本能的都在为未来考虑。
幸存者携家带口,也带着所有他们认为在未来可以求生和安全生活的保障:私有财产。
而他们被分配的住宅,其实不那么合意。
但眼下还可以忍受。就如可以忍受现今安排的工作。
郝杰五十六了,以前是个工人。只是他并非技术工人,只是某个企业里小小分厂的后勤工人。
郝杰觉得自己很幸运,混乱那天他正在单位分发防暑降温劳保用品之一白糖。
企业里分发白糖,从厂里领到各分厂都是都是一百斤一大袋那种的,需要再将袋子拆开,一份份折腾到食品袋内。
所以定额每人十斤,但只能按照九斤半称取——要扣掉袋子的损耗,还有干活的人总要有点福利的。
他也亲自动手,当然不免也熬了一壶白糖水,甜滋滋的。
虽然平时他几乎不喝糖水的,但这时候的糖水才足够甜,比自己食品袋里的白糖熬出来的糖水要甜多了。
后来他影影绰绰地猜出来就是那碗糖水救了他的,速热壶里他加进去了多少糖,他自己有数。
之后,趁着混乱他不但带走了自己那份糖,还带走了另外几份,靠着这些白糖,他躲过了最初的危险。
之后,在全市还没有完全陷入瘫痪的时候,他先一步开车去了省会,将资源的大半留给了省会儿子的一家三口。
他本来该留在省会的,可是他舍不得自己家,舍不得还留在厂里的那些白糖,也舍不得他的工作。
他还是回来了。
他又偷偷地回去了厂里一次。将他藏在自己办公室箱子里的一整袋子白糖都搬回到自己家里。
这个过程谈不上惊险,因为他没有遇到任何人。但颇为恐惧,因为那一座二层小办公楼内到处都是血迹和可疑的东西。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托他这个性格的福,他的家里,米面油盐一点点也不缺,冰箱里不论上下永远都是满的,冰柜里冻的不仅是超市的东西,更多的是来自单位的食堂。
福利食堂,东西虽然不那么好吃,但是便宜。尤其是肉包子,一元钱一个的,里面是实实在在的肉。
还有一箱箱的方便面和鸡蛋。这些都是夜班补助给的,他每个月都会多报一些,就攒下来了。
他搬给过儿子,直到儿子嫌弃了方便面的味道。
然而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吃不了也不愿意拿回去,好在从来不用担心保质期的问题,因为福利待遇是每个月都有的,他完全可以将保质期接近的换过去。
于是他顺利地度过了这些天,直到停电。他只能接受了救助。
他也吃够了包子鸡蛋方便面,恨不得吃人。
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和儿子在一起——他孤身一人,其实也想和儿子在一起,只是媳妇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