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宝想着,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干脆像玄祖般拿她当拐杖,蹒跚着朝后山走去。
锣鼓唢呐声,自聚义堂处传来,传遍整个邛山。
此时所有山贼恐怕都聚在那一边,一路上,他一个人也未看到。
很快,他看到了眺望石,其下不远处新堆起一堆石头,大体像是一个坟墓,却没有墓碑。
韩三宝见此,又没忍住一声长叹,走到坟墓前席地坐下,叹息道:“吃闲饭的,你生前最爱躺在眺望石上晒太阳,此时在此长眠,想来也遂你愿。只是……”
“万载修真,到头来却也逃不过一堆黄土压身的命运,连快墓碑都没有,你修的什么真啊?”
“我小霸王向来心好,也不来和你计较差点害死我的事儿,给你立一块墓碑吧。写什么呢?”
韩三宝嘀咕着,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起身找了块长条形石头,插在坟前,想了许久,咬破手指写下几个字。
恩师玄公之墓。
他不喜读书写字,几个字写下来,自是歪歪扭扭,比黄师爷那‘眺望石’三字还要难看几分,却是血淋淋,刺眼而诡异。
写完后,他又坐在坟前,流着泪数落着玄祖生前种种不是,仿佛不将他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誓不罢休。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渐觉口干舌燥,眼泪也流干了,起身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我再来,你一天不爬起来,我一天不放过你。”
说完起身离开后山,正要回自己的院落看看陆薇菡他们,突然听到前方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故意压低的交谈声,听声音,倒不像是山上的山贼。
莫不是慰问团的人?他们来此作甚?
韩三宝正要走过去看看究竟是谁,可陡然听到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何必担心?朱大人运筹帷幄,又有我们做内应,今日势必将这伙山贼一网打尽。”
韩三宝的脸色瞬间布满寒霜,悄悄躲进一株松树后,想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
另一人道:“可是这山地势险恶,咱们的人一时半会也上不来,就我们十几个人,若是被发现……死定了。”
“真是没出息,当兵当成你这般,不如回家种地算了。你忘记朱大人的话了?只要咱们成功,每人十两银子。十两啊,拿回家去,可以买一间院落了。”
“可是……队长,我,我好怕。”
“怕什么,咱们几千兵马,天黑便能杀到山上,只要挨过今日,什么都好了。我警告你,你最好稳着点,不要露出马脚,若是坏了大事,你知道后果。”
“……”
韩三宝听明白了,一个胆小的大兵担心害怕,其队长恐他露出马脚,寻了个什么借口将他带到隐蔽之处安抚,却不想……
哼,官府,内应……
韩三宝面沉如水,绕开两个大兵,直直朝聚义堂走去。
一路上都在想,几千官兵,真能无声无息摸上山?
很快,来到聚义堂。
百十号山贼,大多聚集在聚义堂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当家端坐虎皮宝座上,也捧着一个酒坛子猛灌。
宝座之下,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坐着十几个村民打扮的普通人。
其中一个老者,约六旬年纪,干瘦干瘦,几乎只剩皮包骨。
此人韩三宝认得,往年也是由他带领慰问团山上,是厄水镇一个颇有威望的长辈,姓刘,人称刘老。
其余人,只有三四个是熟人,其他的则全是生面孔。
众人边吃喝边高谈阔论,欢声笑语似乎震得整个聚义堂瑟瑟颤抖。
韩三宝沉着脸,直直朝最里面的大当家走去,大声叫道:“大当家,我……”
大当家抬起手来制止了他,晃了晃酒坛子,说道:“三宝,你醒了。正好,来,陪老娘喝一坛。”
韩三宝心头一跳。
她又喝醉了?
她可是一喝酒智商便骤降为零的奇女子啊!
此时火烧眉毛,她……却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