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门是那种细碎破旧的门,略带些木纹光泽,如同陈年老酒,颇具醇厚味道。木门前的帘子古朴优雅,上面绘制着一副山水画,墨色如晕,旭日红栾,丛林叠嶂,仙鹤纷飞,俨然一副秋日归鹤图。
宋轩掀开帘子推开门踏了进去,他便看到了青冥,少年浑身黑袍,再加之他的位置正巧处于通往二层的木质楼梯之下,火光难以覆盖到他的区域,所以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独自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猎人,等待着他的猎物的出现。
客栈很暖,中间放置着三个大火盆,火光潋滟,与外面的冰雪截然两个世界。
客栈很大,占地面积至少几百平,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家客栈里面竟然如此宽广,小小的门内隐藏着这样一个大世界。
正如古书所云,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此刻宋轩就是这种感觉。客栈虽大,但却无寂寥之感,只因为这里聚满了人,进门的瞬间,喧嚣之声便如洪水般向他扑来。
宋轩不由得感叹这家客栈设计之精巧,隔音效果之明显。
三个大火盆前放置着一个长条状木桌,木桌颜色泛黄,黄中略带着灰色,看不出产自何处,树龄几许。
随着门被打开,风雪之力便侵入了客栈之内,宋轩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还在吵嚷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他。
宋轩向他们笑了几声,连忙把门关上,那些赌徒不出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又齐整地扭过头去,继续在长条木桌上开始新一轮的博弈。
青冥与宋轩两人看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青冥则一闪而逝,向他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独自喝了起来。
宋轩似乎也从他的眼光中看出了什么,并没有过去与他相聚,而是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自从他踏进这家客栈的一瞬间,他便感到了不下五股强大的气息的存在,而眼前那帮众人的眼中略带杀意,仿佛宋轩的到来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变数。
虽然他们的杀意隐藏得很好,仅仅是一闪而过,但又怎能逃得过宋轩的感知。
狡狐难逃雄鹰的眼眸。
就在这时,一名虎彪大汉一个箭步跃上了众人聚集的那个长桌之上。
在如此寒冷的气温面前,大汉着上身,丝毫不惧严寒。他身上的疤痕触目惊心,北漠黄沙表面的沟壑有得一拼。
肩抗一把龙纹鎏金大刀,刀身一尺二寸有余,刃向外曲凸,大汉面容狰狞可怕,一看就知道长年在刀口行走。
“诸位请静一静!”大汉一声长喝,声如洪钟,恰似九天奔雷,顿时将一切嘈杂之声淹没而去。
原本吵吵嚷嚷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
围聚在方桌旁的众人正掷骰子赌博玩的尽兴,突然那大汉猛然跳上桌面,完全终止了他们的行为,按常理而言,他们应该怒不可遏,定要将大汉碎尸万段才是。
但结果却没有,个个脸上没有任何怨念,一脸恭敬地望着大汉,不发一言。
“诸位!余某人今日召集大家前来确实有件大事需要相商。在座的各位相必也知道了几天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就不再重复了。漠北三大贼寇欺人太甚,单方面撕毁协议,还杀死我们数十人,劫持了财物不说,就连普通的行路百姓也不放过!”
“我天行镖局的人第一个看不过去!”余强说到此处,怒从心来,猛然放下手中大刀。
“轰!”一声,大口与长条木桌一接触,顿时如同切豆腐块般将木桌切成了两半。
周围的人连忙退后了几步,始作俑者的余强则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
“没错,我们不能再憋屈下去了,只有铲除漠北贼寇,我们才能安宁,我们才有活路!”在场的一人突然高声大喊。
见有人响应,其余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位兄台所言甚好,五年前漠北贼寇与我们签订条约,约定只要是我们‘联镖’之人护镖,贼寇就不会抢夺我们的货物,但我们每天要上交百万金币给他们。我们各大镖头以人为本,为了我们的性命安全,毅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所以才有了漠北的商路四五年的安定!“
“五年来,我们‘联镖’恪守承诺,每年上缴百万金币。但是最近一年以来,我们‘联镖’之人护镖屡屡失败,漠北贼寇渐渐置我们当初的约定于不顾,开始大行其道,草菅人命!“
“几天前更是撕毁协议,杀害连同我们‘联镖”镖师在内的数十名普通百姓,其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原本我们还以为他们会从良,褪去贼寇的帽子。但是我们还是错了,我们的仁慈在他们的眼中一文不值,我们的仁慈造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的无辜死亡。贼寇永远是贼寇,杀人不眨眼才是他们的本质!”
“所以我们只有根除毒瘤才能安定!”
不用余强在说什么,在场的众人早已群起激愤。
“对!铲除贼寇!根除毒瘤!”众人纷纷响应。
声势震天,就算荒颜客栈的隔音效果良好,但还是阻挡不了众人的声威。
外面也恰恰正好大雪纷飞,路上行人尽绝,否则定会引起一波围观之潮。
“啪啪啪……”众人的声音刚落下,紧接着便响起了几道清脆的掌声。掌声虽小,但众人却实实在在地听在耳中,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声类似铃铛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