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是从梦中惊醒的,梦里面自己和小七被一堆鬼子团团围住,为首的鬼子举刀劈向小七的时候,就被吓醒了。
伸手一摸额头,发现居然全都是汗,这种情况在自己身上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她还记得上次做噩梦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那时自己刚刚从军统的特训基地出来,刚刚步入这个职业,第一次执行任务后做了整夜奇奇怪怪的梦,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吓醒的。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是个菜鸟,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可现在,作为一个老地下工作者,再做这样的梦,是绝对不可以的。
江萍还记得,罗书记和自己说过一个真实的例子,我党一个非常优秀的打入敌人心脏的特工,在传递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当天晚上,因为说了一句梦话:把茶叶交给矿工(原话是把茶叶交给克公)。结果就因为这一句梦话被有心人听到,导致我党的这位优秀特工被俘,连带着来取茶叶的同志和送走茶叶的同志一起被抓,给党组织非常严重的损失。
自听完老罗说过这个真实的案例以后,江萍是真的连梦都不敢做,有时没有睡意时,她并不强迫自己睡觉,因为她知道这样子的睡眠大脑并不会彻底放松休息,肯定会做梦,所以她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折腾累。这几年她不敢喝酒,不敢在外面过夜,就是担心自己会做要命的梦,会说出一句半句致命的梦话。
这些办法着实行之有效,记忆中这两年自己也确实没有再作过梦,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会被梦吓醒,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后,江萍发现自己胸口也湿了一小片,背后也是湿漉漉的,显然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自己这是怎么啦?江萍苦笑着自己问自己,这样的异常难道只因为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吗?不是,江萍自我否定着,她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梦,一个不愿触及的梦,一个算不上是梦的梦,那个梦承载着她的欢乐,也承载着她的痛苦,而更多的是承载着那一晚刻骨铭心的恐惧。
习惯性地走到了窗前,透过窗上那道永远不曾关紧的缝隙,江萍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她像个小女孩一般兴奋地推开了窗户。
鹅毛般的大雪还在沸沸扬扬地下着,将整个省城装扮成粉装玉砌的世界,屋顶上、道路上、菜园里、树梢上都被雪花铺满,似乎都已经披上了洁白的衣裳。
江萍爱雪、痴雪,甚至有时会把自己比作是雪,她常常幻想自己前生就是一片雪花,从天而降随风飘扬,圣洁高贵。
双手从窗口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片掉落的雪花,待到它慢慢融化成为一滴水珠时,她又再度将手伸了出去,重新捧回一片雪花。
四周很安静,安静的江萍觉着仿佛自己就是手掌心中的这片雪花,即使是再晶莹剔透,终究会变成那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