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鬼子兵出现在自己的瞳孔里,吴小七就开始全身发抖,他害怕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毕竟年纪确实还小,而且还曾亲眼目睹过鬼子的残暴,使得他抱着头的双手一直在颤抖,本来是蹲在墙下,可由于双脚在打摆子,加上背上的重荷,让这个瘦弱的少年瘫坐在了地上,粪桶也重重地掉了下来,磕在青石街砖上,发出一声不算大声的闷响。
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引起鬼子兵的注意了,打头的鬼子二话没说,直接就朝着这边开了一枪。
绽放在枪口的橘红色枪火,像极了一朵美丽的花,那么地绚丽,那么去耀眼,可又是那么地邪恶,那么地无情。
也该是冥冥之中注定吴小七命不该绝,从鬼子枪口中射出来的子弹拖着长长的曳光,落在了离他头部只有十来厘米的墙上,钻入墙砖时溅起的碎石打在他的脸上,痛感马上就传入了脑中,原本就因为粪缸落地发出声音而把心提到嗓子眼,现在好了,被这突然的一枪惊得几乎就晕过去了,全身似乎都已经脱力,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大腿根部流出,顺着大服,染湿了本就单薄的长裤,他被吓尿了!
吴小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不认为尿裤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比起自己即将要失去的性命,这几乎算不上事。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个人呢,更何况是吴小七这种即使是在贫苦困境中仍在挣扎着活下来的少年人,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被吓尿这件事情上,而是本能的结结巴巴去喊叫着:“别杀我,别杀我!太君,别杀我!”
他只差没有跪地磕头寸饶了,如果不是早就已经吓瘫,如果不是身后还负着一个粪桶,吴小七当真会这样做。
这样一个人命本就贱如纸的年代,又碰上这样一群视人命如草草菅的畜牲,即使是吴小七真的跪地求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他只是一个老百姓,一个无依无靠,苟且偷生的小小少年,他的选择其实会是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同样的选择。
开枪的鬼子有些窝火,他的枪法向来是他自傲的资本,可没想到居然失手了,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推弹上膛,再度瞄准墙下那个瘫坐在地上的老百姓时,一只手把他端着的枪按了下去,耳中听到了冢田队长的声音:“他只是个卑微的苦力,不要浪费你的子弹了。”
吴小七到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滋味,被十来柄明晃晃去刺刀对着,他害怕刺刀,更加害怕刺刀后面那黑森森的枪口,生怕那黝黑的枪口会突然开出一朵橘红色的花朵,自己瘦弱的身板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无法承受这一击。
“你的,什么地干活?”问话的是阻止鬼子兵开枪的那个鬼子军官,他的中文很生硬,但是却能让吴小七听的清楚明白,不过此时的他,惊吓过度,压根就不知道回答,嘴里只是不停地翻来覆去地说着同一句话:“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极度地恐惧让他的牙齿也开始碰撞,说出的话也慢慢地结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都在颤抖。
一个鬼子收起了枪,揭开了吴小七身后粪桶的盖子,顿时一股恶臭弥漫在了空气中,他把手中的木桶盖子扔了出去,嫌弃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口中说着吴小七听不懂的鸟语:“真倒霉,他是个收大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