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附庸文雅!”
黄小敏道:“但真喜欢艺术的人凑在一起,也能把话剧的场面捧起来啊!虽然喜欢话剧的人群比例小,但架不住咱们人口基数大啊!”
阿姨放下拖布道:“你这就是想当然了!哪有那么多真喜欢文艺的啊,拿文艺范来装逼的人倒是一大堆!哪有喜欢文艺的又愿意花几百块钱看场话剧的啊?你愿意花三四百块钱看场话剧么?
如果喜欢文艺的人那么多,京剧能被淘汰?相声都没人听?老郭不说了么,前些年不火的时候台下就两三个观众。现在好像其他相声团也都卖不动票吧?
不行啊!”
“阿姨您还真明白!”
“天天在这打扫卫生,总听他们磨叽这点儿事!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啦。”
李礼问道:“那他们今晚在哪演出?”
“在春城大剧院!”
……
春城大剧院离这里倒是很近,也就1里地而已。
李礼来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就迈步走进了剧场,他挑目望去,舞台上悬挂着一个条幅:森艺话剧社告别演出。
这条幅有些让人伤感,但舞台上演员们的情绪却依旧很投入,表演格外地认真。
“观众好少啊!”黄小敏悄声道。
观众的确是少,也就30多个人而已。
李礼看过票价了,他们的票价超低,才人均100块钱,此时连告别演出才30多个观众,这收入真是没法维持话剧社。
二人落座,黄小敏悄声问:“这要是都坐满了,然后票价定到500块钱一张,那不就赚疯啦?”
“现在华国没有这样卖座的剧团。”
舞台上的剧目是这个时空经典的话剧《白梨花》,前世没有,这个话剧的故事背景是几十年前的特殊时期。
在场的一些年轻观众有些理解不了当时的社会形态,故事内容和当下的时代格格不入,又太深刻太沉重,导致一些青年观众不停地看手机。
其中竟然还有更过分的一对情侣在缠绵!
李礼都要哭了,大哥大姐,这又不是电影院……咱尊重一下台上的演员好么?
《白梨花》很快演完了,所有演职人员上台谢幕。
这时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穿着红色女士西装的姑娘站在正中间,她红着眼圈地道:“今天是我们森艺最后一场演出了,我们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留在了台上,奉献给了在场的观众。
……
森艺成立10年来,风雨飘摇,历经磨难,我们携手创过辉煌,也一次次摔落在了谷底,我们顽强奋斗,不言放弃,可这一次,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说到这儿,台上有些演职人员已经在悄悄擦泪了。
台下,所有的观众都静静地望着舞台,没有一丝声响,连之前缠绵不已的那对情侣此时都正襟危坐。
这红衣姑娘哽咽着:“离别,不说再见!我们希望有一天,还会有再次聚首登台表演的机会,我始终相信理想不灭,话剧不死!
我,好,谢谢大家,全体演职人员,向观众鞠躬!!”
台上众人一齐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的掌声瞬间就蔓延开了。
舞台上的演出是真诚的,观众们回报的掌声同样真诚,虽然他们未必觉得话剧多么好看。
演员们低着头依次走向了后台,现场的观众也纷纷起身。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观众一声叹息:“又黄一个!”
“又黄一个?”黄小敏问道,“叔叔,现在话剧这么不景气么?”
“哎,民间社团没有政府扶持,都撑不了多久,他们这家就挺不错了,做了10年了。不像吉森话剧团这种官方剧团,人家一年不演出也饿不着。但民间社团不行啊!”
黄小敏问道:“这么残酷么?”
“我是戏剧迷,我就弄不懂了,这么好的话剧,怎么现在的人就不愿意看呢?多厚重多深刻的悲剧啊!”
一个青年观众搭了一句话:“996都要把我们累成狗了,我们就够厚重够悲剧的了,我们就想累的时候休闲轻松一下,再说了,社会背景我都看不懂,请问什么是布票啊?”
……
李礼耸了耸肩,对黄小敏道:“话剧不改革,不贴合当下时代的话,毫无前景。”
黄小敏非常不理解:“可为什么他们不改革呢?话剧不是本身就要反应当下生活的么?”
“首先话剧观众少,新剧目吸引不了观众,只能靠经典剧目,继而新剧目的创作动力锐减,品质无法保证,但老剧目越来越脱轨,导致观众越来越少……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市场环境越来越差。”
“那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李礼叹了口气:“只能爆红两三个剧社,以点带面试试了。难呐!”
本来前世的话剧市场就很萎靡了,这一世没想到更加残酷!
李礼和黄小敏的身影,混入了散场的人群中。
……
后台。
演员们卸了妆,大家恋恋不舍地话别,明天可以直接不上班了,各自都要开启一个新的旅程。
有的要出国了,有的要南下做生意,还有笑谈要立志嫁入豪门的。
大家的笑容很不自在,却偏偏要用这份笑容抹杀掉失落的愁绪。
副社长张果果颓唐地靠在门口,鲜红色的女士西装此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刚刚收到了哥哥的短信,说父亲转危为安,这让她松了口气,就是不清楚当父亲知道了自己把话剧社给解散了的消息后,会不会反手就给哥哥一巴掌!
反正小时候自己犯错,总是哥哥挨打。
张果果平复了一下心绪,勉强勾勒着面颊上的笑意,她推门走进了室内,拍了拍手,“大家聚一下哈!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谢谢大家荣辱与共,在此离别之际,我给大家发一点儿红包,祝大家前程顺利!”
说罢,她打开包包拿出了一沓红包,就要给大家分发。
“果果,这我们可不能要,老社长现在身体不适也需要用钱,你留着吧。”
“对啊,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给红包就见外啦!”
“心意领啦,红包断然不能收的。”
……
就在这时,导演急匆匆地走进来道:“李礼好像来看咱们话剧了。”
众人一惊:
“谁?”
“你说谁?”
“李礼?咱们这小庙还能吸引到他?”
……
导演:“你们没留意到今晚有个观众全程戴着口罩墨镜么?我当时就觉得像李礼!刚刚我去售票处查了一下,果然!!”
众人一阵惊呼后,一个男演员道:“可那又怎样?”
“不怎样啊!我就是觉得惊奇罢了!李礼耶!”导演笑道,“差点儿我就和李礼成为同事了,可是我要入职的时候,他辞职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你这个比喻啊!”张果果笑了笑,“来,这个红包大家必须领,有东西在工作室的,明天早晨去领啊,祝大家前程顺利。”
李礼来看话剧这件事,大家对此并没有多想,张果果也没觉得如何。
次日早起,张果果打开微信群看了一眼,已经有人赶往机场准备去外地闯荡了。
她收起伤感,吃了早餐就赶往了工作室。刚一走出电梯,她就见两男两女正站在工作室门口向里面张望呢。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戴着口罩墨镜,和昨晚的穿着打扮一致。
张果果惊讶地问道:“李老师,您是要租房子么?”
李礼回头笑问:“我可以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