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天王自华贵马车上走下,手扶车辕,眺望高五丈有余的行刑台。
身边一位名为常清流的门客上前,道。
“王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有人出手相救了。”
在镇天王数以百计的内家子门客之中,常清流的实力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了,虽然尚在临三重境巅峰的瓶颈处挣扎,但毕竟早年补虚,登临四重境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再加之平素颇通溜须拍马之术,算得镇天王身侧极得信赖的一员亲信。
前次在野望设伏抓周患时,他另被镇天王安排了其他事宜,并未在与周患交手的二十个内家子之列。
故而也并未看到周患一刃断城的威势,此时一见那兵斩大辽主力十数万的周患不过是眼前囚车上的狼狈之徒,心中便不免有些小看,更对平素将周患雄姿夸成传奇的几位门客生出了鄙意。
正当他斜视周患时,周患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微微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透过乱如鸡窝垂下的发丝间,夹带出一缕悍不畏死的杀气。
常清流身子一震,心跳突地少跳了一拍,揉了揉眼睛。
周患复又收了目光,闭上了眼睛。
是幻觉吗……
一个待斩之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势?
一定是看错了!
常清流挺起胸,带给自己一些自信,一脚踢上囚车铁栅,顿时响起“哗”一声,整个囚车跟着颤动。
“起来!”
周患不耐的伸展一下腰身,木枷附着、铁锁绞缠的手掌抹开挡在前额的乱发,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刺目的阳光,没有看常清流,而是看了看规制超然的行刑台,突地呵呵一笑,嘲道。
“姜老王八,你还真是看得起周某。”
常清流一声“少他娘废话”还未骂出口,镇天王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退下,而后镇天王打开囚车锁,亲自将周患拉下囚车。
周患有些受宠若惊的笑笑,“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得姜老王八搀扶,何德何能呢。”
镇天王挑了挑眉,听出周患话语中阴阳怪气之味,轻轻冷笑,凑近周患沾染着泥污血渍的右耳,用仅有他们二人方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言语。
“周患,本王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将你送还给一会儿前来救你的人。不过,你若想要卓幼安活着,就把少宗澄给本王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否则,本王保证,来日你就会看到你那位爱将的项上人头挂上城头!”
周患低“哦”了一声,脸上带起不加修饰的惊讶,“你敢放老子走?不怕老子带着沧北军灭了你的镇天府吗?”
“为何不敢,你一武夫,有何所惧。”
“哦?姜老儿,你当真不怕死?”
镇天王眼含深意的凝视周患片晌,“怕死,但不怕你。你,是杀不了本王的。”
“如此自信,嗯……那不知在你眼里,有谁能杀得了你?”周患忽问。
镇天王笃定地说了三个字,“你不行。”而后整整衣袍,推了周患后背一把。
常清流十分自觉的揽住周患手上的锁链,强拉着周患走上行刑台的台阶。
场中登时弥漫着周患脚镣的“哗啦”声。
周患重伤在身又有负重,步履十分缓慢,在常清流毫不客气的推拽辱骂声中,浑身伤口牵动的阵阵发痛,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思考方才与镇天王的短暂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