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患用宴桌上丹红色的巾布擦了擦手,内气一绽,地上的酒液顷刻蒸干,和方才镇天王的动作如出一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已经不是傲气,而是羞辱了。
镇天王虽然王封一品,但身有皇室血统,按大周律法在外臣面前级升一品,再加之其天子长辈的身份以及其在朝堂中的影响力,在这小小的沧北,他称自己位同天子,也绝对没有人敢反对。
羞辱镇天王,那是天子姜孤沉到此也绝对没有胆子做的事。
众人都在打量着镇天王的脸色,周患还在不断向着在场这些摆在镇天王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的文武们道着歉,就仿佛他得罪得不是镇天王,而是他们了。
周患到底要做什么?这是每一个人心中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孔太飞和卓幼安跟着周患向着四方抱了抱拳,精神力却从来没有从姜颜舒和镇天王二人的身上挪开,一番致歉过后,二人同时把腰上跨的剑取下来抱在臂弯间,举目冷视站在大江楼门前的镇天王。
寂静,那是近乎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镇天王大发雷霆的时候,镇天王忽然笑了,笑的长髯乱颤,拊掌道,
”好一个沧北义军的周帅啊!身在本王的城中,尚有如此胆气,本王着实是佩服啊!“
周患浅笑还礼,客套道:“王爷客气了,本帅一时疏忽,让王爷见笑了。”
“胆气可嘉,但本王实在疑惑,你们三人的剑,与本王的剑相比,孰利孰钝呢。“
镇天王缓步走下楼门石阶,周身渐起的气势宛若一柄正在寸寸出鞘的利刃,杀机显露无疑,谁都知道镇天王只有三重境的内气,身上所散发的如此骇人的内气绝不是出自于他。
姜颜舒也言笑晏晏的走到了镇天王的身后,而在姜颜舒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身着黑色皂罗袍的中年人。
周患手握腰间夺天征,拇指顶在剑柄尾端,将凌厉的剑锋从鞘中释放出半分,天外星陨的暗银色与无垠水的古青色凝成的淡淡青光反射出周患遍布煞气的脸。
“一战刚过,王爷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吗。”周患的声音很冷,犹如埋在冰雪中无数载的刀子直插入镇天王的心中,不仅炸响在全城文武耳边,更仿佛炸响在天下人眼前。
当场便有了低低的议论之声,蚊蝇耳语相叠,相比惊鸿霹雳也不差半分。
镇天王的确位大势大,可面对周患征兵平辽的彪炳之功,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那他将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小小昶州的议论,而是整个天下的骂声了。
尽管战后他竭尽所能想要掩盖周患的功绩外传,但如此大事只要有一丝外流,那就是瘟疫似的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万。
现今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元京都有人在宣扬周患的丰功伟绩了,若非帝都还有他的儿子在,记载着周患之功的卷宗恐怕已经传遍大周了。
这也是镇天王迫不及待要对周患动手的一个重大原因,在周患的名声传的像多年前的周夜城一样汹涌澎湃前将之铲除,那么一切的一切,就还握在自己的手上。
史书,乃是由胜利者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