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州,都狼城内。
拓跋无涯稳立在城头,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丝毫不妥,纵使万军围城,身陷重困,他依然静默伫立,一笑置之,随手摸了摸下巴。
元莫直立在他的身侧,沉吟良久,趁着拓跋无涯思考的空隙,忍不住问道。“涯帅,您在等什么?”
“本帅在等一个机会。”拓跋无涯道,“这次回来,我其实并没有想到能够活着离开。”
元莫直心中大痛,他知道拓跋无涯之所以不惧重围,匹马折回,都是为了救他啊!
“但,现在看来……周夜池,一定掐在了篁岭,已经断了我的后路,甚至松仓大概也已入了他的手。”拓跋无涯的声音很平淡,“这一手,他做的很好。”
元莫直神色黯然的把头低了下来,拓跋无涯没有看他,“先别垂头丧气,想听一听周夜池全盘的计划吗?”
元莫直还未回应,他便已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雨夜奇袭都狼城,雨后高悬我大辽名将的尸身,逼我渡江驰援……而后一招攻心计,以雨后行军之迹迷惑我,趁机带兵绕至三城之后静待。”
“果不其然,我陷入了他的圈套,略一迟疑,他又早派人于松仓虚张声势,攻我所必救。随即他便可用偷渡之军在四侠山堵截我,将我所带之军一网打尽,顺势与沧北军前后夹击,杀回三城,则昶州便入了他手。”
“好可怕的人……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从心计到战阵,一步一步……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全无生理了?”元莫直喃喃道。
“不。他在用计,我也同样如此。”拓跋无涯嘴角轻轻上翘,“我承认,是我轻敌了,但只有走到这一步,这场战争才好玩呢……”
“好……玩?”元莫直搔了搔头,“那,涯帅……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面对?死守到底?”
“不。”拓跋无涯回头瞥了瞥满目血色狼藉的都狼城,“昶州,已经守不住了。”
“啊!那应该尽早突围出去才是啊!”元莫直横起大刀,眼神微寒,“有莫直在,必保涯帅无虞!咱们杀开一条血路,只要去了汤州,就还有再杀回来的力量!”
“我说了,我在等一个机会。本帅,可还想再和周夜池较量较量。”拓跋无涯再度向着远方天际尽头的沧北军营望了望。“第一回合我输了,可他也未见得赢了。”
“这……涯帅,您究竟是何意啊?越说莫直越糊涂啊。”
“哈哈哈。”拓跋无涯朗声大笑,“如果我没有半路想到这一切,折回都狼城,只怕姓周的已经功成了,可惜啊,我又回来了。”
“古人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上天没让我死在四侠山的堵截上,这就是机会。虽然现在深陷重围,孤立无援,但却也为我们带来了新生。”
“新生?”元莫直一头雾水,简直就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对,我派渐匆和阿文带人去往汤州,并未为他二人担忧,是因为我猜到周夜池在四侠山的人马没有看到我一定不会轻易动手,如此一来,他二人的安危便得到了保障,至少能保证洵汤二州暂时不会失手……”
“而周夜池,绝对不会想到我又回来了。虽然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但这会让他不得不重新布局,重新定策,再以昶州为根逐步夺回洵,汤……”
元莫直听到这里,总算是将那位敌军主帅的思路理顺,而对于拓跋无涯最刚开始的一番云山雾绕的话他也已通盘了然。
“哦!怪不得您方才猜测他截断篁岭,袭击松仓,原来是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