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威和安仁义等人不一样,他本身就富有谋略,对于战局的把握和谋算不在戴友归之下,而且作为宿将,他本能的就有一种直觉,他从来不曾小看过陆翊等人,对于这位领兵出征的舒州军大将,他有着一种天然的警觉。只不过此时他却没办法说话,毕竟戴友归的建议打中了庐州军的软肋,而且还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兵力增加了之后,自己北上征伐濠州等地之余就有余力应对舒州的干预,也是更加安稳的拿下北境三州。乱世争雄,土地子民和兵马是缺一不可,有了兵马之后才能够占据更多的土地,抵抗更加强大的对手。
“神福,搜集船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大军五日后渡河,移兵扬州西北,静观其变。”刘威沉默半晌却始终没有反驳戴友归的话,只是眉头紧锁之余下达了命令。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刘威也将时间定在了五日之后。只不过和陆翊不管不顾不同,刘威在下达命令的同时,眼光同时投向了对面扬州城外的大营。毕师铎在久攻不下之后终于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收兵。
“将军为何要收兵?让末将再率军冲一次,说不得就能攀上城墙了。”梁缵杀红了眼,到帅帐之后一把扔掉自己的头盔,坐在一边生闷气。
“攀上城墙也无济于事了。”毕师铎叹息一声道:“我军在扬州城外不能再损失了,这些兵马将是我等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能白白损失了。”
“兄长的意思是?”毕师铎的这句话让梁缵顾不得生闷气了,站起身来问道:“秦彦有消息了?”
毕师铎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心里也开始对秦彦夺宣州信心不足,舒州那边陆翊停兵不前,摆明了告诉自己,南下宣州的才是其主力,来到扬州的兵马只是威慑自己。只是当初自己摇摆不定,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水师在采石矶已经败了,长江航道已被对方彻底封锁。”毕师铎叹息一声之后道:“我等棋差一招,已经没有旋的余地了。”
梁缵没有反应过来,毕师铎却自顾自说道:“长江航道被封锁,南下的秦彦已经成了孤军,对方如此苦心孤诣,必然在南边摆下了重兵等着秦彦自投罗网。”扬州距离采石矶渡口原本就不远,再加上毕师铎一直派人在渡口停留,得到的消息并不比陆翊慢多少。采石矶水战的战果一出来他马上明白了舒州军的整体方略,所以才会召攻城的兵马。扬州已经成了战略死地,就算是拿下了城池,在对方以逸待劳之下又能守几日?孤城不可守,毕师铎要的是一片进可攻退可守的地盘。
“那,那我等该去何处?”梁缵有些愣愣的问道,他虽暗藏心机,但是对于这等大事,他一向是唯毕师铎马首是瞻。
“你入夜之后派人秘密过河给庐州军送信,就说我等愿投诚庐州,待扬州有变,我等率军立即和他们汇合,希求他们能够说服舒州军不要对我赶尽杀绝。”毕师铎此时深深吸了口气,但是这句话却让梁缵没反应过来。
“然后暗地里整顿兵马,收拾军械,对外依旧攻城不止,麻痹舒州军,等到庐州军也跟着放松警惕,我等立即率军出发,北上楚州。”毕师铎下定了决心,右手一指北方道:“楚州在扬州之北,地方广大,而且背靠徐州,东面就是大海,是一片好地方,也是我等最后的栖息之所。”
“楚州?”梁缵念叨了几句之后点头道:“徐州兵马都被朝廷抽调去围剿黄巢了,无法威胁我等。只是那庐州和舒州两军不会对我穷追不舍吗?”
“没想到你这个直肠子之人倒也能想这么多。”毕师铎有些诧异梁缵这么快就想到了以后,但是随即就直接道:“我等一去,扬州乃至于整个淮南道就只剩下舒州军一家独大,你觉得庐州的杨行愍会傻到跑来攻击我等,好让对方坐收渔翁之利吗?而舒州军需要接收这淮南道剩余的十数州,也顾不得来楚州啃我们这块硬骨头。等到我等站住脚,不论是趁虚而入徐州还是反身和舒州争雄,都由得我等自己做主。”毕师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将自己心中的谋划都说了出来,只不过随即就叹了口气道:“我棋差一招,让秦彦兄弟白白受害,实在是对不起他。”
梁缵也是跟着沉默了半晌,秦彦一去不归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时至今日自己也是朝不保夕,所以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就直接道:“兄长放心,他日我等东山再起,我自会亲自提兵为秦彦兄弟报仇雪恨。”
“好狠的舒州军,好狠的薛洋啊,算计了所有人。”梁缵走出帅帐开始按照毕师铎的想法布置的时候,毕师铎却在帅帐之中,声音沉闷,伴随着黑夜当中的冷雨,犹如黑夜之中的夜枭之声一般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