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门的路上,众人弟低着头,一声不吭。
三位外山长老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金玉堂骑着马,欣赏沿途风景。
衡水河一行对长明宗这二十余名弟子而言是沉重的,去时锋芒毕露仿佛利刃,任何难题都会像迎向刀刃的竹杆般被分解。
他们当然想过此行失败的场面,但想象货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处风小寒外的所有弟子,包括梦儿在内都沉浸在那场噩梦里,村长临死前望向地狱的眼神仿佛梦魇般萦绕在心头。
如果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敌人,哪怕都是正统的修行者,他们都会好受许多,但那天死的都是无辜百姓,是世间正道誓要维护的人们。
一向沉稳的梁嵩,眼中也流露出自责的目光。
此行他是长明宗的代表,是夏宇对他的磨砺,那三位外山长老只是辅佐,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修为与学识上的支持。
他当时只想着诱杀妖兽刻不容缓,却忘掉了妖兽也可以不止一只。
当然,就算他想到了,他们的计划还是会如期举行,那只妖兽还是会上岸,还是会杀死许多村民,那位村长的眼神依然会望向地狱的最深处。
但梁嵩还是会想,若当时多做些考虑,哪怕留下一或两位外山长老,也可以少死几条人命。
风小寒在蛮荒域生活了十二年,比那天更残酷的场面都见过,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在我们去之前,朝廷疏散了大部分村民,留下的都是些死活都要守着村子的,不肯离开的老人和妇人。”
风小寒说道:“衡水河周围土地肥沃富饶,三个村子共死伤五百多人听着很多,但真的已经是最少人数了,我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没必要如此忧伤和自责。”
梦儿看着他说道:“以前听说死人,听多了觉得很正常,但亲眼看见才发现竟如此凄惨,我们都需要些时间消化。”
风小寒说道:“其实我们原本只有就下那些村民的可能的。”
众人抬眼看向他。
他看着众人,平静而认真的说道:“纵然我们修为有限,不能逆转乾坤。但如果大家学识精而博,大可以在离开时给他们留下一座阵法,不说威力多强,哪怕是最简单的迷踪阵法也能拖住那头没什么脑子的水域妖兽直到所有人逃走。”
他的语气平稳而缓慢,仿佛说的是某种真理。
如果用这种口气说谎,很容易令人信以为真。
风小寒继续说道:“如果此行中有望月阁的白雪见,我们峰的何惜柔,长虹峰的刘盼盼,如果这三个人与影卫堂的人配合,哪怕没有外面骑马那位的从旁掠阵,此行也不会失败,至少不会这么失败。”
众人沉默不语,
是的,只怪修为浅薄,学识不精。
如果修为足矣扭转乾坤,学识可以通天,水域妖兽何足道哉?
风小寒的话没有鼓励,却让众人意识到了这件他们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所以,还是要努力修行啊。”
梁嵩叹息道。
金玉堂骑着马,惦着肚子,听着车内众弟子都谈话,眯着眼微微的笑着,就像刚数完钱的财主,或者欣赏完自家银库余额的富绅。
是的,
努力修行,
元宗皇帝一统天下后,这个世界就成了修行的世界。
所以这个世未来,属于那些努力修行的年轻人。
车里的都是些好孩子,他相信他们会很快消化今次的事件,成为修道路上的基石。
风小寒对村里的大坑和死去的人无感,那是种类似于见惯大场面的平静。
习以为常,所以不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