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到头顶的一阵恶风袭来的时候,还在地上趴着的顾玄便知道不好,顾不得肩头上被羽箭穿透的剧痛,赶紧翻身朝着旁边闪躲,但是敌人毕竟是骑马奔驰而来,这一下又发了狠,借着前冲之势,力道太大,速度太快,饶是顾玄反应的快,背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刀。
刀刃划过肌肉,一股股鲜血就好像不要钱一样喷射而出,顾玄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翻倒在了街道旁边屋子的地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从三个伤口处袭来,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发黑,旋转,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后面的靖龙逼得紧,又是一脸的煞气,那两个马匪刚刚才死里逃生,回头一看,心胆俱丧,哪里还敢再去行下马检查补刀之事,赶紧就驱马往外逃了,靖龙这边也不敢再乘胜追击,到了顾玄这边,慌忙勒住缰绳,马儿被扯得整个高高立起,靖龙直接松开了缰绳,一下子后仰倒在地上,顾不得其他,赶紧就翻身而起,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顾玄的面前,开始查看他的情况。
还趴在地上的顾玄听到了动静,勉力地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像是靖龙,这才放下了戒心,松开了手里握着的一块石头,用十分无奈的语气叹道:“看来还得找二哥要一套龙鳞甲才行啊。”
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感几欲让他昏厥,从小到大受过的欺辱比之现在肉体上的疼痛,其实也就不值一提了,也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认识到了此行的危险,之前还有的那么一丝轻视和离开京城掣肘后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想不到之前一直视为囊中物的一帮落魄马匪竟然都能差点杀了自己,正应了二哥的那句话,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对敌人的轻视就是对自己不的尊重。
顾玄闭着眼想着,再不能这么自信了,而且也不该冒险和他们硬拼。
这边的靖龙手忙脚乱的,总算是检查完了他身上的伤势,先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接着脱下了身上那套珍藏了整整二十年的普通士兵用的甲胄,然后一把捞起顾玄,背在了身上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那位马家村的少年也领着剩下的人迎面走了过来。
“恩人!”
少年抢先上前一步,放下了手里的刀,低着头,单膝跪倒,抱拳行礼道。
然而其他几个获救的青壮却未如此,只是领着剩下的妇人们茫然无措地四处望着已经快要烧成废墟的村子,昔日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曾经亲人们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然而鼻头闻到的焦糊味又在一瞬间将他们拉回到了现实,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竟至于此。
“劳烦几位准备个干净的地方,还要一盆热水,急用!”
靖龙却没管这些,他沉着脸,一开口就说着最正宗的幽州河东郡的土话,几个村民听在耳中,陡然惊醒,看靖龙的眼神瞬间就亲切了不少,只是刚被人从回忆中打断,稍微地愣了一下,又看到了靖龙背上的顾玄,他们刚才都把战局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要为这青年处理伤势,不敢怠慢,赶紧就跑去准备了。
“恩人请随我来。”
少年赶紧爬起身,在前面引路,现在村里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损毁了,唯一干净还能用的地方,也就是村里的祠堂了。
不顾另外几位还在茫然四顾,泪流满面的同村妇人,少年带头往祠堂走去。
一朝家破人亡,世代在此繁衍生息的村子就这样被人付之一炬,这些侥幸苟活下来的妇人们都忍不住抹着泪低声抽泣了起来,反倒是那几个青壮汉子知道处理伤口的事情不能过多耽搁,而且看对方那杀马匪跟杀鸡一样的本事,再看他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比马匪还要凶悍不好惹的人物,更加不敢怠慢,赶紧都跑去做事了。
靖龙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顾玄身上的伤势,一处箭伤在肩头,还有两处刀伤,一处在后背,一处在手臂,但伤势最严重的反而不是那两处看似最为明显,伤口也最为可怖的刀伤,而是那处不起眼的箭伤。
那两处刀伤由于顾玄之前闪躲得快,卸开了对方大部分的力道,所以这两刀其实砍得并不深,简单地包扎之后,再敷上金疮药,即使是普通人几周过后都能差不多愈合,反倒是那处箭伤,因为来的急,又是从背后偷袭,不好躲闪,这一箭甚至都深入到了肩骨之中,若是处理不好,极易留下残疾,说不定以后这只手就废掉了。
靖龙面沉似水,他很想劝公子不要莽撞行事,最好是前去通知驻军然后再来拖延时间即可,但是公子靠着各种得到的信息推断出还有其他村民幸存,为了救他们,不能浪费时间去通知驻军,两人若是分开行动,危险性只会更大,无奈,他只好陪着顾玄一起参与狙击,事先他也明白会有危险,只是觉得以自己和顾玄两人的本事,就算不能全歼这帮可恶的马匪,但怎么也不至于出事,只是未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寒冬腊月里,若是仅仅靠着弓箭逼走他们其实也可以,但马匪们毕竟有马,机动性太强,大可以一走了之,所以顾玄为了全歼这帮屠村的魔头,铤而走险地选择正面与马匪冲突,甚至连围三缺一这种办法都弃之不用,而是选择与这帮亡命之徒正面交战,这实属是下下之策,奈何年轻人的执拗,他也拦不住。
但是既然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作为陪护,那也是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