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才共一石,太子顾苍独占九斗,其他人共分一斗,这是凉国文坛之中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顾苍先是朝着四方一一拱手,然后才认真地说道:“今日乃是冬至文会,‘清平调’与文会的主题并不贴合,更何况我说过不会参与今日的文会,诸位就不要再捧杀在下了。”
然而还是那人接着大声道:“那请苍公子为我等点评总可以吧,我相信诸位文友都盼着呢,能被您点评,那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啊!大家说是不是?”
对于这话,其他人就更是赞同了,以顾苍的名望和水平,来点评自己等人的诗词,那自然是好事,这种事虽然入正史难,但是就算只是载入野史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儒家文士,谁不想在史书留名?
却不料台上的顾苍仍是摇头,高声道:“我凉国建国至今不过三代,尚还被其余诸国认为是南蛮土著,仅我一人为我凉国扬名,远远不够,我凉国,要的是一代代,薪火相传,源源不断的读书种子,将来还要靠诸位联手,一起振我凉国文坛的声誉,况且在下年幼,不敢独美于前,今日特意请来了当世豪孺薛羲和先生为诸位点评,不敢耽搁薛先生的时间,现在便劳驾薛先生上台来。”
话音一落,凝霜便从旁边的房间里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房中走了出来。
江州薛家,书香门第,儒道世家,这位薛羲和薛老先生成名极早,乃是凉国文坛的常青树,年轻时候便已经是凉国文坛的代表之一,今年已过花甲之年,那是一等一的文坛前辈,由他来点评,最为合适不过。
底下的四皇子顾海更是一惊,脱口而出:“太爷爷!”
现场本来极为安静,他这一叫,顿时引得旁边的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顾海的母亲何氏出自江州豪门,族中有许多人与薛家联姻,按照辈分来说,这一声太爷爷其实完全够得上。
却不料台上的薛羲和看都没看这位重孙一眼,哪怕对方贵为一国皇子,但是在他这等人物的面前,跟个屁也差不多,他这种文坛名宿,若是出山到了朝堂上,那是当朝皇帝都要以最高的规格礼遇的。
更何况他已过花甲,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又是脾气最硬,最重气节的儒家门生,又岂会摧眉折腰事权贵,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位四皇子顾海的名声和能力,他更是再清楚不过,对比旁边的这位皇太子,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这让他薛羲和哪里有脸面应声。
眼看其他人都看向了自己这位不争气的重孙,薛羲和清了清嗓子,赶紧开口道。
“诸位今晚的风流,也有老朽年轻时的韵味啊,好,很好!读书人嘛,也不是不能放浪形骸,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夜夜笙歌,今日见了诸君,又看了诸位的诗词文章,实在是要感叹一声我凉国的文坛后继有人啊!”
如此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上台,本有些破坏厅内年轻人放浪的气氛,但是老先生这一番话说出口,瞬间便让整个文会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顾苍在旁边拱手行礼道:“老先生见笑了,只是在下以为,循规蹈矩未必是真君子,酒过三巡才能做出好文章啊。”
这话若是理解的不好,原本有些讽刺的意味,但是老先生却是毫不在意,反而是点头称赞道:“好一个循规蹈矩未必真君子,苍公子的才学让老夫也不得不赞上一声啊,好了,就请菁菁姑娘朗诵诗篇吧,不过我有个规矩,不喝酒,说不了话呀。”
老先生挤眉弄眼了一阵,台下顿时一阵哄堂大笑,顾苍赶忙拿来了提前热好的黄酒,还撒了枸杞,以弟子的礼节高举过头顶,恭敬地呈给了薛羲和。
老先生抓起小巧玲珑的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仰头一饮而尽,摇头感叹道:“年轻的时候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头疼欲裂自觉乃是文人风骨,想不到老了之后,就只能喝这没味道的黄酒咯。”
不待其他人说话,薛羲和便甩开长衫,安稳地坐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