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皱眉道:“我听你们说那天傀门行事手段异常血腥,为何你们横断山中其余门派势力不组成联盟齐力讨伐呢?天傀门想来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吧?”
桌案另一侧的汉子苦涩应道:“若真是一开始组成联盟,那天傀门自然不会是其他根深蒂固势力的对手,但这天傀门几个月前在争夺壶口掌控权时下的狠手实在骇人听闻,几大老牌门派和势力几乎一夜间伤到了骨子里,天傀门之后又连连以血腥手段立威,已经没人再敢伸脖子做那出头鸟了。”
常曦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越临近横断山越觉得心绪不宁,仿佛如果他走的慢了,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修行人随着自身境界修为越高,直觉便越发敏锐准确,很多修行人对这种直觉深信不疑,常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自踏入修仙界第一次用直觉预知的,便是那次在青阳城林家与众人谈话时,他看到不只是多少年后,自己被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暗的人轻而易举的断去手臂,继而被斩去头颅,然后被夺去了自己发誓赌上性命也要守护的重要东西。
这件事从那时起他便掩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那种深深的绝望和苦痛的悲哀他记忆犹新,他之后发了疯般的修炼至今,就是为了能够不让那时预见的悲剧在未来重演。
时至今日,他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当时初出茅庐的炼气境愣头青,那时预见的未来也没有重演,这让他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此时的这种感觉又隐隐发作了。
精干男子看着常曦闭目皱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他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轻声说道:“我记得那刀客身边好像跟着一只异常凶猛的豹子,那豹子实力也是相当不俗。”
常曦猛然睁开双眼。
三层楼实心木搭建的酒楼顷刻间四分五裂,横梁木板裂成块,再碎成渣,继而扬成一捧飞灰,好在酒楼中人悉数有着功夫或是修为在身,最不济的也只是屁股摔开了花。
只是一座占地几百平的酒楼眨眼间化作飞灰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亲眼见证自家酒楼凭空消失的掌柜脸庞涨紫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招惹能有这般大神通的修士。
整座“酒楼”中只有常曦那处的桌椅尚且完好。
两名自以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山里汉子亡魂皆冒,惊得险些滑到椅子下面去,这等骇人听闻的手段,便是自家那三品宗门的宗主也万万使不出来的。
常曦目光灼灼,眯着眼睛问道:“他用几柄刀?”
精干男子脸色白的宛如刷了一层墙灰,诚惶诚恐的应道:“两柄!他用两柄刀!”
常曦心中所有疑惑全部解开,他忽然放声冷笑起来。
这世上竟然有蹩脚的三品宗门想要凌迟一位青云山内门弟子,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荒唐的事吗?
“掌柜!”
掌柜闻声满脸堆笑的跑来,生怕惹恼了这位一言不合就拆了他酒楼的修士。
常曦抬手摸过桌案,排出五枚金灿厚实的金叶子。
机灵的掌柜哪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连连收起金叶子,拿起一片轻轻一咬,喜笑颜开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在小镇众人仍旧沉浸在震惊中时,暴怒的常曦已经将剑步身法催动到极致深入进横断山中,任何门派或是势力的防御工事在他面前都宛如纸糊一般孱弱可怜。
若这些门派势力不横加阻拦倒也相安无事,最多是被常曦剑步带起的强劲气浪冲垮几座墙或几座塔,损失不了什么,但若是真要阻拦那道粗布麻衫的书生身影,那书生只双眼一瞪,轻则头痛欲裂到底昏迷,重则直接泥丸宫当场炸裂。
横断山纵横万里,常曦在虬髯汉子那也只得到了天傀门的模糊位置,他害怕若是自己寻得为之错之毫厘浪费了时间,恐怕等待长安师兄就是人头落地。
常曦猛然在空中停住了身形,他忽然有了办法。
常曦深吸一口气,胸膛间已经望不到边际的金色血海此刻尽数沸腾,金鳞金甲的金龙虚影从血海中扶摇而起,它与常曦一同扬起脖颈,道道形如实质的声波在口腔中激荡,声声震破天际的嘶鸣以常曦为中心,飞速的向远处传递而去。
那是常曦闲暇时跟着衔烛老爷子学会的妖兽语言。
衔烛老爷子曾揪着常曦的耳朵笑骂过,说常曦已经身为妖族少主,却还不会妖兽语言,这也未免太不像话了,若真待他能够统御万妖之时,却还以人族语言指挥万妖,那该是何等的尴尬场面?
常曦此刻不禁百感交集,不曾想到这妖兽语言会在此时此刻派上重要用场。
蕴含着纯正龙威的御妖号令远远传递,整座横断山脉在经历短暂的寂静无声后,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不管是弱小还是强大,无论是卑微还是显赫,横断山中所有的妖兽在听到这声满含愤怒龙威的呼唤号令声后,全部都疯了一般涌向那道声音的源头。
横断山中也有不少以驾驭或是圈养妖兽的门派,在那道突如其来的呼唤下,被套上御兽圈或是圈养在青金石笼中的妖兽们纷纷不顾主人施法压制,汇入进无数妖兽的洪流中,这一幕在无数宗门中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