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陌皱了皱琼鼻道:“难怪之前爷爷对我说,说如果那青云山那常曦来了滕州城,直接让我认负即可。”
常曦慢条斯理的咽下一整只馒头,忽得一怔,旋即明白了,笑着抱拳道:“原来是公输世家大小姐,失敬。”
公输陌报以呵呵。
不知不觉又一块馒头消失不见,从未向别人吐露过后山的常曦道:“后山中的师兄师姐们都非常强,对我像是对待亲弟弟一般,所以我的境界修为理所当然也是最弱的。”
公输陌瞪大了眼睛,“那你排行老几?”
常曦不假思索道:“老八。”
公输陌两瓣红唇张大成一个圆形,不可置信的道:“后山中比你还妖孽的家伙竟然还有足足七个?”
常曦点了点头。
公输陌只觉得一阵无力,仙道盟中对于诸多世家宗门的等级划分森严,诸如位列上五宗中的五大宗门,哪怕是一品宗门也极少能够抱住这根象腿,更别说是水份更多的一品世家了,被局限眼界束缚了想象力的公输世家大小姐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是实实在在的服气了。
常曦习惯性一摸碟子,摸了个空,才发现一碟馒头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悻悻然的缩回了手。
“我公输世家虽没有钟鸣鼎食,但这区区馒头还是能让常公子吃到饱的。”
旁边瞥见这一幕的公输大小姐不免好笑,玉指放在红唇中,吹出悠扬哨声,一名识得此音的贴身侍女很快闻声赶来,看到自家大小姐和一名书生坐在墙头,顿时有些傻眼,搞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
常曦有些羞涩扬了扬碟子道:“再来一份老面馒头。”
旁边的公输陌毫不客气的甩了常曦一个满是娇嗔风情的白眼,朝侍女竖起两根手指,又仰起玉颈抬指在唇边,做了个喝酒的姿势。
很快两碟刚出炉热乎乎的馒头和酒水就送上了墙头。
一位未出徽州就已经名满半个九州大陆的青云山弟子,一个眉目英气面容祸水的公输世家大小姐,两人坐在墙头,就着酒水馒头,看着远处庭院中欢腾热闹的宴会,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尽在眼底。
这一对萍水相逢的男女,彼此的命运长线有了不经意的交织。两人聊了很多很多,常曦逐渐知晓了这个看起来颇为骄傲的女子心底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柔弱,公输陌也第一次知晓,原来遥不可及的上五宗中,也有着像他这般意味相投的奇男子。
过了正午的阳光总是西沉的特别快,常曦抬头看了看天色,放下酒杯,缓缓道:“我该走了。”
公输陌罕见的有些心焦道:“不再住一晚上,明日再走吗?”
常曦一跃下墙头,对这墙上女子笑了笑,“入世历练,可不是躺在大宅子里的大床上就能历练出来的。”
公输陌知道劝不住这看似脾气好实则执拗如牛的家伙,也跟着跃下墙头,随着常曦走到宅院外的阡陌小路上,忽然道:“昨日在墓室中,我看了你使出的那座剑阵了。”
常曦嗯了一声,有些意外的停下脚步,静待下文。
公输陌看着他,认真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虽不了解剑阵,但你昨日使出的那座剑阵中的五行灵力我还是能看的分明,其中金火水三系灵力运转自如,但唯独土木两系灵力尚有欠缺,而且在土阵位和木阵位上空空如也,没有其他三座阵位上各有对应属性的灵剑坐镇,致使整座剑阵威力下降了很多,对吧?”
常曦笑道:“没想到公输大小姐不仅天生慧目,更是心细如发,一眼就看穿了在下的拙劣把戏,如果那鬼王能有公输姑娘你百分之一的眼力劲,恐怕都不至于那般凄惨落败。”
拙劣把戏?那座古怪的五行剑阵哪怕是五行力量残缺不齐,都能够生生困杀元婴境鬼王,如果能五行力量圆满,岂不是连半只脚踏入化神境的大修也要被他拉下马?
面对常曦的自谦,她果断报以呵呵,这等拙劣把戏只怕是天下每一个剑修都梦寐以求的,这人真是欠打的紧。
但随即公输陌摇了摇头,仿佛下定决心般,素手一招,从腰间储物袋摸出一件树枝模样的物事,推在常曦手里,常曦还未看清到底是什么,便感觉手中浓郁至极的木属性气息扑面而来,仔细一看,竟是一截杏花枝。
公输陌咬着嘴唇说道:“这是一截取自千年古杏花树上保存最完好最有年份的杏花枝,经过老祖祭炼后是难得的木属性天材地宝,也是公输世家当下最能拿得出手的物事了。”
公输陌轻轻问道:“传记中不是经常有说剑道大成的剑修能以树枝为剑,同样的千万人吾往矣吗?你能吗?”
她千说万说,独独没有说,这枝杏花枝是老祖公输子在她成人礼上,赠予她的珍贵礼物。
她很清楚这截杏花枝在她手里,也许这辈子都绽放不出它应有的光彩,但她忽然有了憧憬,这截杏花枝如果是在他手上,是否能在不远的将来,响彻整个九州?
她也曾想象过自己策马江湖驰骋九州,搏一个不仅光鲜又响当当的女侠名头,不求江湖拜倒红颜与石榴裙,只愿江湖折服于她公输家的剑,但长大后懂事的她渐渐明白了天下有多大,也知道这个曾经的梦想是多么遥不可及。
她有种按耐不住的冲动。
她想把这个不曾说与他人听的梦想托付给眼前这个男子。
一个肯愿为滕州城数百万生灵谋福祉的人,一个能被龙虎山初代天师和真武大帝甘愿守护的人,一定是可以信任的。
两人对视良久,常曦手中绿光莹莹的杏花枝异常沉甸,他看出她眼中有着希冀和一种名叫梦想的光芒,常曦轻轻抚摸着杏花枝,点点绿光星点围绕着他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
“能。”
女子听到这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竟是流下了喜悦的泪水,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痴痴呢喃道:“一定能的。”
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年经公子面色庄严肃穆,极认真的向公输陌行了一礼,仿佛是许下承诺般,而后将杏花枝别在腰间,在杏花树遍栽的阡陌小径上远去。
没人注意到杏花枝上有花骨朵含苞待放。
红墙下如画少女目送公子一路东流而去。
公输有陌,陌上杏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