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缓缓走出阴影,影子迅速收缩,变成正常大小。
他很喜欢这条暗巷。
“嘿,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终于被我找到了吗?”
“呵”
跟踪这件事远比想象中更加乏味,比尔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如果没有那场发泄,他不确定会在哪个瞬间出手。
比尔隐约感觉自己变得奇怪,但大脑告诉他,他只是被这些磨人的、讨厌的、麻烦的事缠住,才会变得暴躁不安。
努力平息情绪,他最近经常这样做。
“呼——”
“保持理智,比尔,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买凶杀人者不会让你在街上晃动太久。”
皮鞋下垫着阴影,脚步很轻,穿过狭长暗巷,偶尔有老鼠从角落钻出,慌乱逃跑,像是被惊动那般。
天色昏暗,乌云被压得很低,一场大雨似乎就要降临,马车在铺满灰尘的小路留下碾过痕迹,将行踪暴露无遗。
隔着一条暗巷行走,比尔在房子空隙处看到马车停在破旧的木板房对面,车夫打着哈欠。
管家守在木板房门前等候,房门紧闭,安静的废弃区域,隐约传来哭泣。
从西面绕开管家视线,比尔来到木板房一侧,这里弥漫着灰尘味道,破旧的木板房甚至没有玻璃,所有窗户用几块木板交叉钉上。
甚至不需要影子眼球出马,他可以在缝隙中看到一切。
“勋爵阁下,您不能让我失去它,这是您的孩子,您真要这么残忍吗?”
微弱的光射进木板房,里面有张木板床,女人在哭,古德子爵坐在柔软椅子上没有说话,嘴里叼着雪茄。
“玛琳,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认为孩子是我的。”
“而且你要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就算孩子是我的,私生子也分不到半点财产,更不可能继承爵位!”
“法律不承认它,这没有任何办法。”
古德子爵眉头紧皱,吐出一团烟雾,玛琳哭得更厉害。
“勋爵阁下,我从未想过得到名分,我只想让您知道,我有多爱您,想为您生下孩子”
“我会尽快给你安排私人医生,等事情结束,身体修养好以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安稳度过余生。”
话语坚决,古德子爵没有一丝犹豫。
眼下是他和巴克莱财团联姻的关键时刻,平时和女明星们传出桃色绯闻也就罢了,他可以向那个伊莉雅保证,结婚后断绝所有关系。
可要是传出他有私生子,那就是巨大灾难。
不但古德家族拿不到巴克莱的嫁妆,民众和多管闲事的教会、还有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贵族,都会逼他娶这个没钱没势,怀孕的女支女。
鬼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古德家族不能毁在这种女人身上。
玛琳还在乞求,甚至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
“不,勋爵阁下,您不能这么做!”
“求您,杀戮是原罪,你不能剥夺孩子的生命和我爱您的权利,我会疯掉,会做出疯狂的事”
古德子爵不耐烦地抖腿吸烟,甩开玛琳。
比尔拿出照相机,镜头贴着木板缝隙,伴随着凄惨哭声,他将女人的无助和肚子,还有古德子爵嫌弃地甩开女人的动作全部拍下。
这些信息,足够那女人交出保险箱。
天要黑了,他要尽快把照片洗出来,和那女人交涉。
比尔离开得悄无声息,木板房内还在继续。
甩开玛琳的手,古德子爵更加急躁,他用了很多办法,这个蠢女人都不同意打掉孩子,他早就失去耐心。
或许
只剩唯一的办法,让她永远闭嘴?
古德子爵愈加烦闷,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他脑海出现,可现在不是旧社会,贵族也不能随意决定他人生死。
他现在每天都在后悔,招惹到麻烦的女支女。
“够了,别哭了!”
“看你哭成什么样子,要哭滚出去哭,让我安静一会儿!”
“管家,带她出去冷静!”
激动地大吼,思绪被哭喊搅得更加混乱,古德子爵猛然起身,管家匆匆打开房门,把玛琳从地上扶起,带出破旧木板房。
吱呀一声,关上房门后,古德子爵深吸一口气,掏出转轮手枪。
手掌微微颤抖,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在管家搀扶下,玛琳抽泣着坐在马车一角,管家鄙夷地看着这种黏上贵族不放的女人,要不是她还在孕期,他绝不管她是死是活。
回到木板房门口守候,管家小声嘟囔。
“唉,希望老爷这次和巴克莱的联姻能顺理进行,以老爷现在的名声,也没办法找贵族小姐了。”
冷风吹过小巷,车夫靠着马车,骤然打了个冷战,拉紧衣领。
天色更加阴沉晦暗,乌云在天边聚集,仿佛触手可及,大雨还在累积,不知何时倾盆落下,冲刷压抑的城市。
管家兢兢业业站在风中守候,双腿微麻。
他掏出铜质怀表,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六点,老爷已经在木板房里超过半个小时,还未下达任何指令。
等待时间,好像有些长了,连玛琳都停止哭泣,缓缓向管家走来。
“管家先生,放我进去吧,让我和勋爵阁下谈最后一次。”
“我保证,我不会哭了。”
憔悴的脸经重新画上妆容,玛琳眼中充满绝望与坚定,管家皱着眉头,犹豫要不要让她进去。
他决定先问问古德子爵,隔门询问。
“老爷,玛琳想再和您谈谈,她可以进来吗?”
轻轻敲击房门,管家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对古德子爵的最大尊重,可半天没得到回应。
“老爷,您是否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进来吗?”
管家加大力度敲击,忽然狂风席卷而至,沙石漫天飞舞,迷住他的眼睛。
用力揉搓眼皮,狂风更加猛烈,掠过阴森空荡的暗巷,管家心中突然升起不安,莫名恐慌充斥神经。
“老爷,我进来了!”
他猛然推开房门,房内竟空无一人。
管家瞪大眼球,愣在原地,突然冲进木板房,仔细寻遍房间每个角落,没有找到古德子爵身影。
“我、我明明守在外面,这里没有其他出口,老爷怎么可能不见?”
“老爷怎么可能失踪!?”
“车夫!车夫!!”
疯狂喊来车夫,破败老旧的巷子中,他们冒风沿寻找,拼命呼喊、寻找。
可古德子爵就像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