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放下报纸,喝光杯中的利口酒,离开酒吧。
他先去服装店挑选两套干净衣服,又在街头拐角找到一家旅馆,怀里沉甸甸的钱币让他底气十足,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缺钱。
夜幕很快降临,此刻比尔正穿着睡袍走向公共盥洗室,从房间通往盥洗室的走廊间隔三个房间,全部挂着已入住字样。
男人女人吵闹尖叫声从房间传出,他们在争论从家乡来到这座新兴城市的理由,男人没有找到工作,女人尖锐的声音占据上风。
走进公共盥洗室,只有两个生锈的淋浴喷头,拧开水龙头,吱呀声响起,压力表开始晃动,这家旅馆提供免费早餐和晚餐,但热水需要单独收费。
洗澡后,旅馆招待已经把热乎乎的牡蛎汤和两块黑面包放在比尔房门前,这是旅馆的免费晚餐,尽管看上去没什么食欲,但牡蛎汤对健康有益,比尔还是把它们端起来。
“这是什么?”
端起托盘,比尔看到有信封压在房门缝隙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信人,他环视四周,没有奇怪的人影。
“牡蛎汤和塞进旅馆的信封,我联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比尔将晚饭放在木桌上,喝了热乎乎的牡蛎汤感觉精神不少,这才打开信封。
「没时间磨蹭,你比预计晚了两天!」
「事情有变,今晚九点森尼酒吧,不见不散!」
信上只写了两句话,字体潦草,不过比尔看懂信中表达的东西,顿时感到心中烦闷,没有心情继续喝汤。
“我竟然被人监视!”
“从我进入吉克朗西就被他发现,看来这里原本就是我的目的地,我来到这儿有事要做?”
“监视者知道我的长相,是同伴还是雇佣者?发现我出现却没叫我,他不方便现身?”
“要和他碰面么?”
……
皱紧眉头,陷入思考。
这是比尔了解‘自己’的机会,但贸然去见陌生人?
忐忑,犹豫不决。
“不赴约监视者也知道我住哪,这会引起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
“只能去看看了,至少监视者不是敌人,我想知道更多。”
“森尼酒吧,听上去有点耳熟”
比尔有些惆怅。
把玩铁制汤勺,窗户忽然被冷风吹开,挂在墙上的机械钟齿轮转动,两根黑色表针同时向后前进一格,嗒嗒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关上窗户,比尔快速吃两口黑面包,换上干净衣服,现在是晚上九点整,他已经迟到了。
穿上黑色羊毛大衣和皮鞋,比尔满意的看着镜子,不管怎样,他至少比在走私船上干净利落,像个城里人。
身体底子不差,只是瘦的脱像,必须好好补补。
揣着匕首和几枚金镑离开,剩下的钱比尔藏在单人床旁边柜子的夹层,虽然听说这个城市治安不错,他依旧小心行事。
金镑是这个世界的货币,100便士等于1金镑,1便士的购买力大约相当于四分之一美元,也就是25美分。
经济还没复苏的旧时代中,1便士就能买到早饭,大部分人一年才能存下1金镑。
夜晚的吉克朗西更加寒冷,猩红月亮很快被乌云遮住,比尔冒风走在昏暗街道,路上只有刚下班的男人按住帽子,顶着海风匆匆赶回家中,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将影子拉得狭长。
穿黑色制服的警察牵着警犬巡逻,手中拎着煤油灯和警棍,统一配备的左轮手枪别在腰间,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会毫不犹豫,鸣枪示意。
终于来到森尼酒吧门前,比尔白天来过这里,只是他听到不同于白天的吵杂声。
推门走进酒吧,拱形弹簧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表演台上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袜,涂着烟熏妆和艳俗红唇,唱着当下最流行的蝴蝶之吻。
“有两件事情我清楚知道,她从天堂坠落凡间,蝴蝶亲吻着祷告的女孩,她头发上插满红花”
滑腻嗓音下,歌女不停扭动身姿,污浊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味道,乐队伴奏声很大,快要震聋比尔。
强烈的鼓点,喧嚷的人群,年轻疯狂的身躯,男人们眼神放肆贪婪,看着台上女人,即使角落也充满酒杯碰撞。
昏暗灯光下,妓女们穿着暴露,迷离眼神中带着彷徨,犹如飘忽不定的魅影,温顺而矫情。
比尔目光快速扫过酒吧里的人,希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特殊表情。
他不清楚自己认不认识写信的人,如果是老相识,而他看到接应者没有任何反应,那就显得太不正常。
「鬼才知道‘我’为什么要通过走私船进入吉克朗西,反正原因不可能光明正大。」
「如果被人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消失,我侵占他人身体,那我大概会被当做恶魔或是不洁处理。」
「看报纸上多管闲事的教会就能知道,我必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绝对不能漏出马脚!」
拥挤躁动的酒吧,酒吧老板依旧面无表情,站在吧台后面,倒出一杯又一杯让人疯狂迷失的烈酒,比尔低头挤过人群,在角落坐下。
他已经迟到,盲目寻找只会暴露慌张,现在比尔能做的就是待在这个角落,等待接应者主动上门。
“嘿,黄眼睛帅哥,出去转转吗?只要20便士……”
妓女在他人怂恿下来到比尔面前,她脸上抹得很白,金色头发烫出层层波浪,胸脯漏出大半,掐腰展现身材。
从比尔走进森尼酒吧,妓女们就盯上他。
羊毛大衣不是每个男人都买的起,普通人只能穿着皮革衣服裹着厚亚麻布度过春天。
“不了,谢谢,我还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