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低声说道,“琬琬,你母亲,真的是得了不治之症去世的吗?”
薛琬一愣,随即脸色一变,“二伯母,你何出此言?”
沈氏见四下无人,便悄声说道,“那时你还小,或许记忆不深刻。但我却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你母亲出身武将世家,身子一直都好得很,她嫁过来后,也勤加锻炼,每日都有早练,那身板,比寻常男人还要强。”
薛琬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是啊,母亲从小就让我和她一块儿扎马步,所以,我的身子也比寻常的姑娘家要上许多。”
她还记得大冬天的,她母亲还让她跳进湖水里游泳,说这样能够让她体魄强健。
她不肯,她母亲就抱着她一块儿跳进去。
后来,她果然病了,但母亲却丝毫都没有问题。
母亲说,这是因为她长期锻炼,所以才会百病不侵。
她便硬着头皮跟着母亲一起冬泳。
过了一整个冬天之后,她的身体果然也强健起来,再也没有得过风寒。
照道理说,这样的母亲,是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而被击垮的。
可是,三年前,母亲却只是因为淋了一场雨,就病倒了,并且缠绵病榻不起,一日比一日虚弱。
也请过不少太医,但都束手无策,只说母亲得了绝症,但具体是什么绝症,却没有人能说得出来,顶多告诉她,是因为风寒所致。
虽然她不肯相信,但母亲还是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渐渐的,她和父亲也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今日二伯母却问她,相信不相信?
她……不相信。
沈氏皱着眉头说,“你母亲病得太突然了,去得又太快,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接着说,“后来我仔细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寻常风寒而已,也看了太医,也请了郎中,一副副好药下去,怎么就能一点起色也没有?”
这疑问,每当夜深人静时,就会盘桓在她脑海之中。
伊人早逝,就算有什么疑惑,也没有办法再解开了。所以二夫人便只能丢开去,虽然惋惜,也只当三弟妹命该如此。
可是,前日,侯夫人派去抄望月阁的那些人里,她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很是寻常,四五十岁的一个婆子,看穿着打扮,不过是三等粗使杂役。
但沈氏却总觉得很眼熟。
夜里,她为了这点居然整夜无眠。
昨夜,她又转辗反侧睡不着,坐起来开始想东想西时,猛然想起了,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婆子。
三年前,给断了气的三弟妹梳妆打扮擦身子换上寿衣时,屋子里,除了她和侯夫人,就有这个婆子在。
当时,原本是她要给三弟妹擦洗的,但这个婆子冲撞进来,弄脏了她的裙子,侯夫人重责了婆子,还让她回去换件衣裳。
等她重新回到三弟妹的屋子时,侯夫人已经替三弟妹擦洗干净,在换衣裳了。
后来,这个婆子,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
这些陈年往事,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但猛然想起时,却总觉得格外奇怪,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也是她要搬家了,所以格外多愁敏感,这才忍不住要对薛琬说这番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