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见,左孟尝风采依旧,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
在国家最高执政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不但没有被案牍劳形压垮健康,相反还越来越妖。
看到左孟尝,陈玉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有些人来说,权力和工作就真的跟春药一样。
任凭陈玉搀扶着,左孟尝信步走进了忠靖侯府。
“不错,不错,这宅子很是气派,倒是很符合忠靖侯的身份。”
延请着左孟尝到了客厅,陈玉亲自奉上香茗,闻言苦笑。
“下官孑然一身,贫苦出身,哪来的什么身份?倒是陛下厚爱有加,下官可谓是诚惶诚恐,唯恐有负皇恩。”
左孟尝喝了一口茶水,把气息也喘匀了,才道:“忠靖侯虽然年轻,但也不必妄自菲薄。天下间多少人,在你这般年纪,能做出如此经天纬地的功业来?”
陈玉依旧谦虚着。
“下官也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运气比较好而已。就好比那些故去的同窗,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说不定比下官做的更好呢。”
乾丰十六年辛酉科进士真的是凄惨无比,三百人最终只活下来十三个,多少人才死于梁王和梁家的野心当中。
这些时日,陈玉每每和这些同窗聚会,大家都感慨不已,同时也对当日的百劫余生后怕不已。
那一日的血战,真的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只不过凭着一腔热血,为了自己活命,秉着忠君报国的理念死拼罢了。
对于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显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他们如今也是功爵在身,扬名立万,名垂青史了。
可那些惨死的同窗,除了皇帝的褒奖之外,还有谁记得他们曾经也奋战过呢?
被陈玉勾起那一日的惨烈,左孟尝也是唏嘘不已。
“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你们,那一日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今日有此殊荣,也是你应得的。”
和左孟尝闲聊着,陈玉的心中却转着念头。
他相信左孟尝这样的大忙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拜访自己的。尤其是如今两人界垒分明,更没有亲近的必要。
那么左孟尝今日来此,一定有什么目的。
可官场交锋,自然不能直来直去,那样会落入下风。
陈玉尽管疑惑,也只能按耐住好奇心,继续和左孟尝虚与委蛇。
“无论如何,今后下官也只能全力以赴,不辜负陛下的信重,以江山社稷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这话引得左孟尝哈哈大笑。
“你呀你呀,你才多大点,居然就想着死而后已了?哈哈哈哈,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还没有活够呢。”
他看着陈玉年轻的过分的容貌,心里也是羡慕不已。
人至暮年,愈发感觉到力不从心。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种精力无穷无尽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回过神来,他看着俊秀非常的陈玉,郑重地道:“忠靖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无需长吁短叹。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依老夫看,你还是好好享受你的侯爷生活好了。”
这话让陈玉颇为意外。
历来对于他们这些后生,前辈们都是谆谆告诫,耳提面命,生怕骄傲自满。怎么这位竟然还劝告自己放纵呢?
难道是要对自己行那诱惑之计?
陈玉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出左孟尝有这么做的必要。
他们虽然分属不同的系统,相生相克,但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啊。
这段时日,陈玉在都察院也看了不少关于左孟尝的资料。
这位绝对称得上是国朝官员的楷模,做人做事都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加上待遇丰厚,更没有什么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行为。
像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担心被都察院盯上,平稳度过仕途是毫无悬念的。
“丞相言重了,下官如今身负重任,步履维艰,不敢丝毫怠慢啊。”
左孟尝知道他想差了,抚摸着胡须笑道:“在做事上,当然要严谨认真才行。我说的是你自身,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吗?”
陈玉目瞪口呆,看着笑的如同弥勒佛一样的左孟尝,实在是接受无能。
我把你当成国之干城,你却只想当我爹。
他原以为,左孟尝巴巴地来拜访,肯定会有什么国家大事要跟自己讨论。
毕竟自己好说歹说也是一个侯爷,还在主导都察院改革。用后世的话来说,那起码也是一个发改委主任啊。
结果你这个*****来找我,张嘴就说你还没结婚呢、你不着急啊之类的话,这画风不对啊。
傻眼之余,陈玉只剩下尬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没想到丞相大人日理万机,竟然连下官的私生活也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