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鹰还是要看运气的,父亲说捕到最理想的鹰是刚入中年的鹰,太幼了,虽然熬起来省事,但抓兔子时被老兔子拖死的可能性就大多。太老的鹰不值得熬,一是难熬,另一是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也快寿终正寝。
把一只白色小母鸡的一条腿拴在树底下,周围挂好大眼网子。不多久我们就看到一只鹰在高空翱翔。鹰的眼睛是贼亮的,很快就看到了猎物。父亲躲在挖好的坑里,上面盖好玉米秸秆,他手里握着拉网子的绳子等待野鹰入网。
狡猾的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就威猛地俯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白鸡猛扑过来。可怜的小白鸡一条腿被绳子拴着看到野鹰猛扑过来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当这只鹰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呼啦一声网子落了下来。它慌张张要想逃跑,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父亲说这不仅仅是只雄鹰,而且刚刚步入中年。父亲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他看看我,觉得我很可能熬不过这只雄鹰,便说是不是交给我堂伯来熬。我立刻向保证我能熬过它。
要说这么好的雄鹰拱手相让给别人,父亲有点舍不得。他又给我讲了一遍熬鹰的困难,我向他苦苦哀求并发誓万一不成我就放弃。这一点最重要了,他害怕我在熬不过的时候不告诉他实情。
得到了他的恩准,我自己也劝自己:决不能欺骗父亲。
父亲打了一只野兔,让我妈和姐姐给我做吃的,那是熬鹰前最关键的一步。我吃饱喝足后便是睡觉。8岁的我不像后来睡觉那么难,一觉天亮。
父亲让我给那只雄鹰起个名字,我看它精神抖擞,很像、也盼望它是常胜将军赵子龙,便称它为子龙。
子龙的两只眼睛不够用的,它要寻找任何机会逃跑。然而,它终于明白它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切不断腿上的绳索—那是用细铜丝穿入牛皮而作成的的绳子,便开始了绝食抗议。然而,将计就计的熬鹰战役立刻打响。
屋子里别人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唯独我眼睛盯着它。到了晚上,别人都入睡了,唯独我陪着它在煤油灯下熬夜。
第一夜它以为我害怕它跑掉看管着它,它是“狱卒”而我只不过是“看守”而已,它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便想入睡。我一看它要闭眼,立刻用手扒拉它的嘴巴。它一开始不知道我的用意,脑袋歪来歪去的琢磨着。等一会,它又要打瞌睡,我还是扒拉它。它终于明白了,就是不让它睡觉。它开始讨厌我了,觉得我是小人一个。
当它看到父亲早已入睡,呼噜声如雷贯耳,而我却精神焕发,它决定要跟我一比高下。它上下点头,意思非常明白:“靠!咱俩耗一耗,看看谁它妈的熬不住!”
这样,我俩开始熬夜比赛。用不着我扒拉它了,就是眨眼的频率它都跟我耗上了。
第一夜平平淡淡过去了,天亮了,父亲看看我,看看子龙,“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妈妈和姐姐做好早餐,那就是昨天剩下的兔肉,也给子龙一块生的兔肉。子龙搞不懂我跟它耗的都是什么项目,看到我大口吃肉,它以为这也是比赛内容便大口吃开了。
白天我跟它比赛吃喝,晚上比赛不睡觉。当然,白天我和它也是不睡觉的。不仅妈妈,姐姐也反对我熬鹰,害怕把脑子熬坏了。她刺激我说:“这回你逞能值得啊,要出名了。”我听后觉得刺耳,便反问她:“出名?出什么名?”她说,你不为了出名,拼这种命?我回答她干脆利落:吃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