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汇聚在那位洒脱淡然的小小身影上面,十二岁能不惧威仪已是不易,况且还能如此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辩解,道一句神童并不为过。
吕不韦仿佛也有些惊讶,但并未做主,拱手向屏风后拜道:“王上以为如何?”
“可!”陈锐淡淡道。
得到允许,甘罗十分有礼貌的向张唐一躬身:“敢问将军?您的功劳比之武安君白起如何?”
张唐余光轻瞥屏风背后,心中一叹:“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也。”
甘罗笑了笑:“昭襄王时,当年执掌秦政的应侯【范雎】与吕相相比,谁的权势更大?”
屏风内,蒙恬与昌平君面色皆是大皱眉头,纵使需劝说,也应该抬出秦王名义出来,现在却言吕不韦,其心
李斯已经能想到下面结果,不过当庭盛赞吕不韦,秦国朝政当真已被吕不韦给把持住了。
瞬间,他更加坚定了决心。
张唐不动声色道:“范相不如吕相的权力大。””
甘罗道:“将军确认知道吕相权力大吗
张唐:“知之。”
甘罗又笑了笑:“昔日应侯欲攻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而立死於杜邮。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处矣。”
张唐猛然一震,目射奇光,旋即苦涩道:“好,我去!”
在场诸子百家猛被甘罗所语震慑,大为吃惊。
李斯毫不意外结果,冲着盖聂道:“盖聂兄出身鬼谷纵横,可否为我解惑名家公孙与甘罗区别?”
盖聂冷冷一眼回之:“李斯兄大才真的不知道吗?”
李斯未语。
他当然知道,方才那名公孙与甘罗都是采用鬼谷子纵横的外交伐谋策略--交相害,言相利。
欲达到自己的目的,向对方分别摆出了实行自己的主张与不实行的两种行为后果,夸大了第一种行为选择的受益程度和第二种行为选择的受害程度,加大二者的反差度,促使对方下决心采纳自己的主张。
甘罗与公孙方法大同小异,但区别就在害处这边,甘罗举例武安君白起处死,而名家公孙对害处避而不谈,暗藏机锋,让张唐自身去揣测。
这真的是名家公孙不知道吗?
李斯不以为然,恐怕是名家公孙并不想得罪死这位手握重权的张唐将军,更何况这一论题关涉朝政,底下水还不知道多深?
秦王嬴政,相国吕不韦,将军张唐在其中各自在扮演什么角色呢?
都不知道就贸然涉入简直就是找死,在他看来名家公孙颇有些智慧,但也仅限于此。
无必然把握,就无需出手,一出手就势必建功,瞻前顾后非智者所为,如今尴尬局面,印象分大减。
而对于甘罗他更不看好,年轻气盛不懂收敛锋芒,迟早出事。慧极必伤,早夭之相。而且站在他位,更好的方法是待价而沽,等秦王嬴政与丞相吕不韦分出结果后,再行定论。
“善!”
吕不韦抚须而笑。
原本甘罗不过他手中的一枚种子,留待日后开花结果,但现在展露出的潜力着实太过惊人。
“非善也!”甘罗嘴角上扬:“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将军先报赵,若不夺赵城十座,扬秦国威仪,臣愿受罚!”
秦国不允许有这么彪悍的人存在李斯貌似被甘罗的光芒刺到了,用袖子遮了遮眼,而盖聂紧紧闭目,嘴角有些抽搐。
诸子百家默然无语,陷入失神状态,甚至屏风内,昌平君,蒙恬都是一脸震惊,焱妃眼眸更是异彩涟涟。
当了这么久的国君,陈锐深知道,十二岁,在古代能做到如甘罗这样的成绩用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完全不为过,也真的可以说是恐怖如斯。
“军略之能,汝且尚小!”
“退下!”吕不韦起了爱才之心。
甘罗长跪不起,执拗不语,良久吕不韦将锅甩到陈锐身边:“王上以为如何?”
陈锐早有预料:
“生子当如甘罗也!“
诸子百家看向屏风处,目光一亮,甘罗大呼:“圣明”
“卿自有攻城略地之心,寡人何不能满足也!然攻赵乃军国之要事,长于兵锋,上将军蒙骜老成持重,以他拔十万秦军为甘罗掠阵仲,父以为如何?”
赞叹与拳拳关心溢于言表,陈锐借机方将一军。
他尚未亲政,朝政以吕不韦一手统摄,如今正好是一个契机,就算不能,塑造出王独决之政的效果也不错。
百家闻言,倏然。
李斯,盖聂皆睁开了双眼,
秦王式微否?
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他们心中。
吕不韦淡淡一笑,不假思索道:“蒙骜将军上上之选也,王上可议第二题。”
接过墨笔,陈锐毫不客气,大笔一挥:
“秦之霸业,何以一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