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片刻,雷霆响动间,招贤馆大门轰然大开,迎接诸夏列国之人,门外除了两位身形高大的黑衣甲士,并无其它侵扰。
“列国贤才有意,可进馆一验真材!”
早早等待接引家老引导诸子百家入内,可一些手提长剑,或是气度不凡的孤身文士却举足不前:
“道,儒,墨,法,农都来了我们那有什么希望啊!”一名剑客长叹间拔起手中长剑,旋即又低下头去。
“煌煌春秋战国,不外乎九流之众,效商君之典,非国士之才,何其难也!“
声声叹息间,不少武者剑客文士倏然离场,不消片刻,场上的人影已经没了大半。
盖聂心知肚明,世上自负千里马而无伯乐者何其多也。
可招贤馆抡才选贤,要的可不是单单武功强横,战力彪悍的江湖高手,若是如此,称霸七国的秦帝国何愁找不到高手?
如今秦国抬出招贤馆这种极具意义与格调的平台,要选的自然是腹蕴山河锦绣,如商君卫鞅一般的国士之才!
李斯看着消失大半的人影,心中反而愈发激动。
诸子百家缓缓跟随家老漫步而入招贤馆,跨过古朴庄严大门,迎面扑来就是一座白玉大石碑。
李斯目光贪婪的巡视周围,心中将招贤馆与稷下学宫暗自比较起来。
因为师尊荀子是齐国稷下学宫大祭酒,李斯跟随其间,曾有幸见过那座震烁战国但却在逐渐消亡落寞的宫殿。
相比于稷下学宫,这里没有曲水流觞谈王霸,没有山水雅致论天人,没有华美辉煌言义利,没有曲径通幽辩善恶,有的只是肃杀森寒,恢弘庄严,整个布局犹如军阵演武校场直接摆在众人眼前。
一步一步,白玉大石碑上面猩红的文字裹挟历史的沧桑扑面飞来。
李斯直勾勾的盯着这座渴望已久的玉碑,牙齿咬破嘴唇溢血,身体轻轻颤抖。
“昔我缪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徒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李斯身体颤抖,压抑不住声音,咬牙念道:“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孝公时代,山东六国视秦国为野蛮之地,六国卑秦,不屑与之会盟,并且强夺秦河西地区,掠杀无算。那时秦西北有戎翟,南面有山东六国,生死存亡硬是被压制在边陲之地不得寸进。
秦孝公深感秦国存亡只在旦夕之间,故以发招贤令以募贤才强秦。可那时列国文士纷纷奚落秦国乃一蛮荒毫无文华之地,效仿中原不过是东施效颦,鲜有人去。可最终却有位走投无路的大才入了秦国,那人便是卫鞅。
“四海胸襟,山东六国小矣!”
盖聂看着传说中的招贤令,头皮瞬间发麻,直欲拔剑长啸。
诸子百家同样纷纷看着这块玉碑,有的目色放光,有的冷面寒霜,有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神情,不一而足。
“秦待列国文士何其厚也!”
“裂土封疆,农墨两家怎会不生出叛逃!”
李斯神情恢复了常色,手中攥紧拳头:“商君变法而封地裂国,吕不韦封侯食邑洛阳十万户,我李斯凭什么不能做到?”
“列位大贤,文信候苦等诸位久矣!”
家老的提醒,令诸子百家纷纷回过神来,向内厅走去。
众人连过五房,走了数千步之遥,便见一道宽阔的松柏林带阵阵清风啾啾鸟鸣,瞬间便将身后的大殿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松柏林中宽广无垠,建造了一座巍峨宫殿,推门而入,遥见正中一座大殿坐北面南,两侧为长长的廊厅;
中间却是宽阔的露天大场,大场中一排排长条石板上都铺着红毡,看样子足足有千余人的坐席,显然便是选贤论战的主会场。
大殿口正中的木架上立着一面大鼓,两支硕大鼓槌悬于木架上,旁边两侧各有九具燃烧雄雄大火的龙纹大鼎。
“好生霸气!”
众人感叹间,骤闻一声长笑响彻大殿,目光齐刷刷扫了过去。
一人颀长挺拔,不胖不瘦,苎麻布衣,短腰布靴,一顶素冠压着灰白的须发,略显沧桑的面容难掩双目凌厉迫人,他拱手一周道:“列国贤才不辞辛苦来秦,我吕不韦拜会也!”
殿下百家众人被吕不韦风度折服,纷纷回礼致谢,可再抬眼后,吕不韦身边突然惊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令人眼皮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