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王翦循序渐进,慢慢引导。
“彼时,一难老祖宣太后与穰侯魏冉当政,二难昭襄王终能潜忍四十二年。”
“昭襄王不亲政而潜忍四十二年,个中因由却是何在?”
陈锐做好学生模样,长身一拜:“愿闻将军教诲!”
不就是活的够久吗少年蒙恬在一旁暗自揣测,但显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唯有八字!不离中枢,事事与闻!”
见少年秦王凝神沉思,王翦从容接道:“寻常少主,但不亲政便信马由缰而去,或声色犬马日见堕落,或自甘事外远离中枢。”
“他们那些人无非怀一个心思,相信摄政之母后权臣届时必能还政于己也!殊不知,公器最吞私情。纵为父子mǔ_zǐ,主动让出公器者,至今未有!遑若权臣?”
陈锐很是明白这一点,权力之毒,斑斑历史尽是鲜血,甚至这一刻他都发散到诸葛亮最后若是北伐未死,会不会篡权。
须知诸葛亮曾对同为托孤大臣的李严道:“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睿,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九邪,九锡,天子专用礼器。
王翦双目闪烁,似在深思:“纵是明慧英断如宣太后者,摄政至昭襄王五十七岁而不归其政,mǔ_zǐ情理何堪?若是寻常君王,谁个挺得四十二年?”
宣后芈八子却是当得起明慧英断,而秦昭襄王除了功绩大,年龄也是秦国历代君主中最能熬得陈锐心中暗思。
“可恰这恰是昭襄王少年过人之处,不颓唐,不回避,不轻忽秦王名分,虽不亲政却守定王城中枢。但凡国事,只要太后强相魏冉与之会商,便坦陈主见;但凡入宫朝臣或外邦使节,只要撞到面前,秦王便参与会议申明己见,决不作壁上观:一应国家大典礼仪,凡当以秦王名分主持者,决不假手他人”
“凡此等等,宣太后与四贵权臣也终是无法置昭襄王于全然不顾,便渐渐有了‘王与闻而不决’,又渐渐有了‘王与闻而共决!”
一口气终于说完,身边蒙恬满是震惊,双眼在老农般的王翦身上上下打量。
陈锐也眼前一亮,难怪王翦立下覆灭六国的不世功勋仍能善终,而且家族声威不堕,儿子,孙子皆是名将。
王翦看着眼前英挺少年略有所思的样子,颇为欣慰,身边却响起另一道突兀声音,“就算如此,难不成政哥还要熬个二十年,甚至四十年?”
王翦依旧沉稳道:“亲政在时势。时不同,势不同,方略不同。”
“目下当如何?”蒙恬替陈锐问出问题。
“主少国疑,唯结权臣以度艰危。”
“三年之后如何?”
“依势而行,量力而行!”
“十年之后如何?”
“依势而行,势在必得,量力而行,力足可进!”
“二十年如何,四十年又当如何?”
“遥遥之期,我不知也。”
“蒙恬也为难将军了。”陈锐挥手制止,朗声一笑起身离座对着王翦拜道:将军乃我师也!嬴政谨受教!”
王翦稍显慌张,连忙拜倒相扶:“何敢当王上如此大礼也!”
嬴政又肃然扶住了王翦道:“将军雄正就实,不务虚妄,嬴政自当以师礼事之,何愧之有哉!”
少年蒙恬素有急智,听到陈锐之言,走过来大笑道:“拜师好啊,王翦大哥大才不凡,收下秦王又如何?要不也把给收下?”
陈锐也笑道:“蒙恬顽劣,将军收下后可要将他好好管教管教。”
“岂敢岂敢!”
刚才犀利稳健如名士的王翦,一遇到俗礼立马敦厚如农夫,涨红了脸,待仰头喝下一碗酒后缓缓道:“大计方略我只能想到这些,实施还需靠王上自己。”
“足以!”陈锐躬身道谢却听到王翦又道:“王少年明事,实策尽可自思也,但有一事必须做!”
“何事?”
“搜寻王佐之才!”
“搜寻王佐之才?”蒙恬眉头一皱:“方才不是说惟结权臣以度艰危么?”
“我何时说过现在?”王翦正色肃然,“大事须得远图。以秦国朝野之势,王上亲政是迟早之事!时也,势也!若他日有变,王上亲政却周边无大才相助,那当如何?”
“服也!”蒙恬无奈大叫道。
“将军之言深合我心,可何时为好?”
王翦却未说话,凝头细思起来,旁边蒙恬也静下来不敢打扰,过了片刻,王翦终于道:“七年,或许可行。”
“秦人二十左右加冠,七年后王上已经成人,可暗中搜寻各国大才。”
陈锐听后目色一震,悄无声息的看向王翦始皇不就是二十二加冠亲政的吗?难道是巧合?
“今日得王师指点,政一扫”
陈锐话音脱口,远处一道声音就渺渺传来,好似动听的歌声醉人:“传闻秦王黯弱,大权被国相一手独揽,原是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不信哩。”
“联结大将,秦王想推翻国相吗?”
朦胧的月色透过林木缝隙洒在亭台下,将树梢上人影染得皎洁灿烂,强调了她优美的轮廓和体态,四野的静谧和娇柔的动人女体对比强烈,形成一幅像与温柔的月色融浑为一的绝美图画。
透过淡淡的银辉,陈锐依稀可看到那绰约的人影有着浅紫色长发,两侧各垂下一缕发束,面容有层白纱阻挡看不清晰,但绝对属于绝色,身上外罩浅蓝色短袍,背后以月状纹路装饰,内穿海蓝色广袖长裙及月白色交领中衣。
轻易就被近身,黑冰台都是废物吗霎时,陈锐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冷喝道:“赵高,这种事情我只希望发生一次!”
树梢上的少女听到后:“生气了,天子一怒我还从未见过哩!”
“诺!”
赵高凛然跪下领命,再起身时,双目冰冷看向令自己受到怒火的罪魁祸首。
“找死!”
伴随一声厉喝,暗沉沉的天空乍起一道猩红光芒。
这道红芒迅疾若电,纵使站立于树梢的少女也不由凛然一震,飞身躲避。
可赵高怎会轻易任由他逃离,一个瞬间,他就消失原地,像是鬼魅一般,完全看不清晰。
“大意了!”
少女暗中吃惊这红衣少年的超绝实力,身子凌空倏然不慢地反身一击。
“嘭!”
空中乍起一道轰天巨响,两道人影猛然分离。
赵高手指握着被撕碎的水蓝衣角,冰冷看向对面站立绝色少女,嘴角勾起一丝残忍弧度:“阴阳家!”
“阴阳家,如何?”
少女微微昂起小脑袋,有些挑衅的样子。
“不如何,现在取你性命。”
话还未落下,赵高身影速度暴涨,一个瞬间就到了少女面前。
“轰!”
爆响间,少女快速退后,嘴角溢出丝丝鲜血,面前看似不大的少年实力竟远超她的想象。
“强弩之末!”
赵高微眯双眼,冷光浮现,就像看在落入网中猎物,但此刻轰的一声,他却立马转身向后杀去。
因为此时另外一道闪电般的矫健身影向陈锐猛冲杀而去。
公子绝对不能死,不瞬间,赵高目呲欲裂,身影速度竟再度暴涨几分,可尽管如此,也难以追上那道藏匿许久的身影。
“不!”
赵高心中大吼,但天空一道黄芒乍现,一柄长剑轰然自王翦手中脱手,重击在那道身影之上,将其击飞吐血出去。
“月神,快走!”
倒地蒙面的少女冲着刚才被赵高打伤少女喊道。
而那名叫做月神绝色少女看了一眼她,犹豫下便立刻飞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