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民风彪悍,即使在闹市长街之上,无论是每处商贩,还是穿行大街上游人腰间都配着一把刀。
刀在幽州是一种精神象征,不管这把刀质地是否好坏精美,在幽州成年男子都必须配刀,因为这才证明你有远游的资格。
铁蹄踏踏,长街肃杀异常。
无数百姓游人纷纷退至两旁,面对这群威武铁骑都纷纷低垂脑袋,但不乏其中有大胆豪放的幽州女子对着那个身骑白马的白衣公子抛媚眼。
中原大地,广袤无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男子外貌的评判自然是有很大区别。
江南,受因魏晋南朝影响,多有服五石散,白面敷妆的阴柔怪诞之狂士,而在北地,幽燕尚武,此地的女子自然不会喜欢那些江南那些阴柔士人,当然若是你给她个肌肉壮汉。泼辣豪放的北地女子恐怕也将那匕首往你胸口捅几个窟窿出来。
陈锐此身的相貌极为出色,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一点瑕疵,剑眉之下更嵌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超乎常人的沉静中略带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他是属于实实的北人男相,但身上却没有半点阴柔气质,反而有股透体而发的英武气息,而且这股英武气息甚至将身后那群骑兵的冰冷肃杀盖压而下。
一人之气慑服整个骑兵气势,并非虚言。
在这个世界,武道达到顶峰,甚至拥有破碎虚空的飞升人物。
同时随着武道提升,武者的容貌也会大幅改变,出现脱胎换骨的效果也是等闲,其中江湖中魔门阴癸派,正道慈航静斋的天女之法,更是将此类肉身衍化到极致的典型。
天下间,阴癸派,慈航静斋惑传人一现江湖,那时候不是引起一阵腥风血雨,无数英才甘愿为之驱使,换得一笑,这可比陈锐以前千金卖笑要高级多了。
铁骑突出,隆重异常,不一会儿就到了靖边候府。
陈锐一抬眼便看见一座气派威严的府邸,上方雕梁画栋,龙纹异兽飞檐,瓦檐上皆覆以青色琉璃,正门以红漆,金涂,铜钉
这显然是超出了罗艺作为一个侯爷的礼制,陈锐缓步迈入府门,自有仆役引导。但还未走多久,一位肃穆板正的富家翁就在前面等待。
这富家翁似的的中年,看上去就像是个铁公鸡,遒劲的指节死死捏住衣袖,微微抬袖子,陈锐身旁的仆役就走了开来。
待仆役走后,罗艺严肃的脸上才挤出一丝笑容,“没有什么事情吧。”
陈锐轻轻摇头:“没有,钟叔在我身边呢。”
罗艺应了一声,又道:“知道这次刺杀你的舞女是怎么回事吗?”
陈锐再度摇头,罗艺叹口气,缓声道:“这次属无妄之灾,这个舞女因为你平日里教些狐朋狗友,有的打着你的名头祸害人,原本清白书香之家,却因美色家破人亡。”
陈锐疑问道:“落到那些人手里还能有活?”
罗艺道:“被人救了。”
陈锐道:“谁?”
“魔门阴癸派。天下青楼多是他们的自留地,她们培养此女多年本想潜伏在你身旁,趁机获取情报,那料想那么沉不住气。”
“阴癸派多居南方,怎么渗透到北地出来了?这里苦寒之地,也会吸引到她们?”
罗艺听闻连连嗤笑,遒劲指节顿时放开,衣袖紧绷一荡:“你老子经略幽州,论经济,论军事,哪里比那些风花雪月江南差了?”
“再说此时天下大乱,群雄揭竿而起,你不珍惜你老子的基业,在别人眼中可是香饽饽。”
见陈锐无动于衷,罗艺又长长叹了口气,道:“自你小时候抓周,你就两手抓,一手拿刀,一手持剑,旁人怎么都拽不开,那时我就有些不喜,家传枪你不选,选什么刀剑,但奈何我就你一个独子,我能怎么办?只有随了你的心愿”
“自你七岁时,我从就请来了江湖上的顶尖好手教导你刀法,剑法,可是你倒好,第一次拿刀,出刀就把师父吓了个半死,连连直呼教不了,第二次在请剑道高手,同样是这种情况。”
“那时我就乐开了花,转念又立马派骑兵将那两个师傅杀了,太原李源二儿子年少就被就被道家大宗师宁道奇批命,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我的儿子同样不差,七岁一刀一剑就能把江湖高手给吓傻了。”
罗艺似乎有些得意。
“从那时你就再也没碰过刀剑,不是每天钻进书阁里,就是飞鹰遛狗,我都没拦你,因为我都派人试探过你的武功,不过没有一人回来过,直到我再也没有派过人,不过现在世道这么乱,你给你老爹透露透露,现在你什么境界了。”
陈锐淡淡道:“宗师!”
他此身的实力,并不是一朝觉醒,而是在每一日成长间的潜移默化恢复,直至今日,他这十八年来都处于那种道家的混沌懵懂的玄妙状态,不求刻意,顺其自然,待堪破迷障,觉醒之后,自身实力倒比之之前有几分提升。
罗艺略微错愕,“你再说一遍?”
陈锐道:“宗师之境。”
“哈哈哈”
罗艺如同老农到了丰收季节的一般,开怀大笑,“过瘾!着实过瘾。”
“你这些年忍的不难受,我都替你难受,原本这城中大部分关于你的谣言都是我派人夸大放的,就是为了掩饰你那些平日怪诞出奇的动作,没想到后面倒愈演愈烈,全天下都希望我生了个纨绔儿子。”
“你不会怪我吧?”
陈锐摇摇头:“不会,说实话当纨绔的感觉挺舒服的。”
罗艺笑问道:“那你以后就想当纨绔,以后怎样也可随你,我不阻拦,用你以前总会蹦出点的奇怪词语来说,这叫开明,尊重。”
陈锐道:“纨绔虽好,我却当腻歪了。”
“世袭我的爵位,坐镇幽州,提领北地,号令一方?”
“没意思。”
罗艺轻声道:“这还没意思,那你想什么?”
陈锐缓缓道:“当皇帝。”
“嘶!”
罗艺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还真敢想?”
陈锐笑道:“怎么就不敢想,你坐镇幽州,培养精兵五万,更有名动天下的燕云十八骑和燕云鬼骑,赚下这份偌大家业,我不好好败家,折腾一番都对不起我这身份。”
罗艺脸上浮现少有的严肃,冰冷道,“混账,你知不知道放在外面,这句话就够抄家灭族了。”
陈锐洒然笑道:“我只不过把天下人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再说罗艺你就一个儿子,你舍得让你家绝后?而且谁都知道你是幽州的土皇帝,要不是天下大乱,自顾不暇,皇帝迟早要收拾你。”
罗艺一脸无奈:“你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恍若当皇帝,这就更是不易。”
“这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就拿我们幽州来说,并不适合争霸天下,你可知道?”
陈锐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幽州地处北地,自古就是兵家要塞重地,同样也是四战之地,幽州北接壤东突厥,南有当今天下各方豪雄,如清河窦建德,瓦岗势力,皆是不逊色于幽州,西还有各种隋朝官方势力,东边则是靠渤海,没有任何退路。”
罗艺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幽州独木难支,就是乱世中的一颗夹缝棋子,难成气候!”
陈锐微微摇头,就以气象而言,幽州同样也有气运,更有王气存在,要知道明朝朱棣可是从幽燕南下平定天下的,后面更是在此建都,名为北||京。
“已待时变,我说的争霸并不是在此刻,现在是大业十年,杨广刚刚第三次征伐高丽失败,隋朝已有灭亡之象。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再说,以幽州势力,骑兵优势天下难抗敌手,若要定下决心,不说灭掉瓦岗,剪除窦建德势力还是简单。”
罗艺同样摇头:“你是否还忘记了,除了这些势力,还有高居上端的四大门阀?”
“独孤阀,独孤一氏兴盛于独孤伽罗,其家族势力镇守京畿,但为杨广护卫,其势难伸,在江湖上又扶持各种帮派无数。”
“宇文阀,自北周时期就是堪比杨坚的势力,后立隋朝后,同样深的其信任,其势力更比独孤阀要强,在军方根植势力许久,树大根深,能得杨坚信任,未必没有其中原因。”
“关中李阀,李氏关陇武功贵族集团代表,在关中多得民心,而且和杨广还沾亲带故,信任有加,恩宠不减。看似没有厉害角色,但能让人看出不厉害,反而令人心畏。”
“至于最后的宋阀,你老子平生谁也不服,唯独最是服气岭南宋缺。”
“这是一个令天下男子都要心生敬佩的人物,论其武道,天刀宋缺,得一‘天’字,比之江湖中三大宗师又何如?若非其胸有大志,不屑与相比!大宗师之名早就落到他的头上。”
“更兼得他除了是中原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同样也是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美男子,独领风骚,与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相恋,不知牵动了多少男女的心思。”
陈锐缓缓向前,目视远方,脸上平静略带几分笑意,“你这话被娘听到了可是要骂死你。”
罗艺不由悻悻道:“论及武道,你老子可算北地枪王,枪道宗师,但是终究难比之大宗师境界,还有容貌虽说也是美男子,却也难以和那等风流人物相比。”
“不过所幸生了好儿子,弱冠之年,便已踏入宗师之境界,放到宋缺年轻时也不定有这境界,也只有那历史传说人物才有。”
“还有你的容貌身兼我和你母亲的优点,得风流之韵,出身侯府,养三分贵气,北地金铁兵戈,铸三分英武之质,宗师之境界,添三分静谛从容,最后年轻,可算再得一分朝气蓬勃。这等天纵之质和宋缺年轻时相比毫不逊色分毫。”
罗艺吐沫横飞,一口气也不停歇,像是急于炫耀自己儿子的成就。
科举,真正成型于唐朝,兴盛于宋朝,在明清达到顶峰。
隋文帝即位以后,废除九品中正制。开行科举,但此时隋朝建国日短,而且隋朝虽结束南北朝,但是门阀贵族士族却掌握话语权,而这些人祖辈也多是可以追溯到魏晋,所以也多是采用九品中正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