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直了直腰板,吹散了脸前的寒气,哆哆嗦嗦的想从海绵垫破漏出的车座上面跳下来,就连脚蹬也已经掉落半个,只剩下一轮半截地铁杠。
他趁机借着昏暗的路灯漫不经心的打量这个已经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老人,搓着颤颤巍巍的双手,褶皱皲裂的脸庞,冻的发紫的嘴唇,那眼皮也被头上的冷帽重重地压垂着。他用疏离的目光看着孤零零仿佛枯草一般的老人。
月亮斜挂在天上,照撒着清冷、岑寂、萧条、落寞的街道——还有那个老人,场面就这样持续缄默了一会。
老人木讷站在那里驻足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却又欲言又止。他们站在房屋前就像初次见面的松鼠一样互视。
俄顷,终于还是老人打破了沉静,几缕杂乱的白发从他的冷帽中像不安分的枝头一样随
寒风摇曳着,老人用已经松垮的皮肉拼凑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抬起冻得发硬的臂膀,指了指他手中的废纸箱,动了动嘴唇说道:”这个先生,纸箱子我去帮你丢掉行吗。“
老人的声音沙哑、深沉、懦弱。但是却有着比这刺骨的寒风更狠厉更让人发抖的力量,这股说不出的力量透过棉厚的衣服、透过仅仅几步的距离,直击到他的内心深处。
顺着老人投来的渴求的目光,面对老人恳挚又懦弱的请求,他那里还有理由去拒绝呢,他低下头——不,几乎是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手中将要拿去丢掉的废纸箱。
老人见他没有说话,用蜷着的左手轻轻下拉了头上的冷帽,接着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您看……我顺路……“
在这空气都被冻的凝固的寒冬,他看着老人有些哽噎的表情,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像温泉一样流过了他的脊背,汩汩热泪开始盈着眼眶。
这时他思考的不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女儿,他的喜悦之情被一股悲悯占据,只是望着老人突然低垂下去的脸庞呆呆着点了点头。
老人走过来用枯燥地起皮的双手从他的手里接过废纸箱,似乎还带有一丝余热。愧疚的神色划过老人的面庞,老人继续用比刚才更加低沉轻弱声音小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便吃力的蹬着三轮车头也不回的远去了,只剩下他默立在灰暗的天空下,又是一阵凌厉的风声夹杂着风铃的声音使他惊醒,这时候他的眼睛却逐渐的明亮起来。
月亮依旧像缺角的象牙挂在天边,刮起了幽邃飘荡的风雪,天空又变得晦涩难辨起来。
此后,这幅画入围中国21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画作之一,也代表了繁华的21世纪的都市“拾荒”老人的真实环境。其凄凉的生活,沧桑的面孔、以及跨越了2个世纪的那辆破旧三轮车,都成为承载着艺术与历史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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