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她蹲下身，双臂环抱双膝，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那模样，像个委屈而又无助的孩子。

“先把鞋穿上。”吴乾的声音突然响在仝瑶的耳边。

仝瑶缓缓地抬起头，就看到，吴乾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她的鞋子。

吴乾在冲着她笑。

那笑容里，藏着很不真实的宠溺。

有那么一瞬间，仝瑶的精神有点恍惚。

她觉得她正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发什么呆呢？”吴乾一边微笑着问出这个问题，一边蹲下身，开始帮仝瑶穿鞋。

仝瑶就像个提线木偶，不吵不闹，乖乖的任由吴乾摆布。

待得鞋穿好之后，吴乾把仝瑶扶了起来。

仝瑶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吴乾的胳膊，就像是怕他再突然跑掉一样，幽幽的说道:“吴乾，如果我父亲，跟你母亲，不是亲兄妹，那该多好。”

吴乾张了张嘴。

有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最终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谎言的皮，积年累月，早已与真实的骨肉融合在了一起，强行把皮撕开，必然会连着骨带着肉，让真相变的血淋淋。

与其知道真相后更痛苦，不如就活在谎言里吧。

这般想着，吴乾叹了口气。

他动作轻柔却态度坚决的推开了仝瑶那双抓着他胳膊的手。

“瑶姐。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他说。

仝瑶闻言，心脏就像是突然被扎进去了一根刺。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但只要心还在跳动，这种疼痛，就不会消失。

“既然你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那你刚才为何还要那般对我”

仝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乾打断道:“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吴乾”

仝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又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开口说道，“如果我愿意”

“瑶姐。”

吴乾再次打断仝瑶的话道，“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就会离开信中市了。”

“离开信中市？你要去哪儿？”仝瑶毫不犹豫的问道。

吴乾回道:“燕京。”

仝瑶闻言，瞳孔一缩，又反问道:“去干什么？”

吴乾回道:“守护我父亲曾经的荣耀，顺便，向一些人讨债。”

仝瑶犹豫道:“你会回仝家吗？”

“瑶姐，你不该用‘回’这个字。‘回’，一般指的是家。而燕京仝家，从来就不是我的家。”吴乾面无表情的说道。

仝瑶又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又突然开口问道:“姑姑知道你要去燕京吗？”

吴乾摇头道:“我不想让她替我担心，所以，很多事，我都打算瞒着她。”

“好。我明白了。”

仝瑶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瞒着姑姑的。另外，学校那边，你也不用操心，我会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只管去干你想干的事吧。”

“谢谢。”吴乾稍稍犹豫之后，说道。

仝瑶摇了摇头。

从今以后，她最不想从吴乾嘴里听到的就是这个词。

不痛不痒，却显得两人很生分。

“吴乾，我突然觉得好累。”

仝瑶直视吴乾的双眼，问道，“你能抱我回房间，让我睡一会儿吗？”

吴乾什么也没说，直接一个公主抱，把仝瑶抱了起来，走进了房间。

他把仝瑶放到床上，俯身，很有仪式感的吻在了仝瑶的额头上。

然后，起身，说道:“好好睡一觉吧，瑶姐。”

仝瑶没吭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吴乾最后又看了仝瑶一眼，转身，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吴乾走后，仝瑶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咬着自己的胳膊，压抑着嗓音，哭的撕心裂肺，却又无声无息。

门外。

吴乾若有所感，脚步突然一顿。

但他并没有就此停住脚步，反而是在一次短暂的停顿之后，骤然加快了离开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