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太子,陈庆之又走向今日宴席的主人——朱异的面前。
“彦和兄,今日这么大的排场,还是你有威望啊,连太子殿下都能亲临。”陈庆之笑着对朱异说道。
朱异拍着陈庆之的肩膀,呵呵笑着,“愚兄哪里有什么威望,今日诸公及太子殿下,都是为了给贤弟接风、道贺,我只不过帮着张罗罢了。”
“那可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呐。”陈庆之说到,“彦和兄费心啦。”
“贤弟说哪里话啊。”朱异满脸笑容,凑到陈庆之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贤弟你是聪明人,只要咱们兄弟俩齐心,大梁还不是任我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朱异选择说这话的时机很合适。一来酒宴已经进入高潮,陈庆之有足够的时间判断清楚形势;二来在众人都在恭维陈庆之的时候,自己适当的点一下,让他明白这一切的基础,是要与自己齐心,说白了就是要顺应自己的意思。
陈庆之当然听得懂朱异的言下之意,他也知道,朱异实际上是将他当成了政治上的潜在对手,虽然他并没有要与朱异争宠的心思,但这种事情不是靠语言能够说清的。只要他不断立下战功,朱异就会越发的忌惮他,防备他。
但只要朱异没有明目张胆的妨碍自己,陈庆之觉得就维持这样的一种微妙关系,也是好事。毕竟朱异现在肯定也能够看出,要想打压陈庆之并不容易,所以他搬出了太子,这是对陈庆之示威,也是一种警示。
陈庆之的原则是,只要不会有悖大梁国运,自己在朱异面前低头并没有什么难堪的。所以他也低声在朱异耳边回应,“翻云覆雨,是彦和兄的事情,在下只求做大梁一忠犬,为大梁护国拓疆。”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在试图窥探对方的心思。朱异眼中闪过一阵狡黠的光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盏,轻轻的碰了一下陈庆之的酒盏,“贤弟,就用刚才我们兄弟的话,来下了这盏酒……”
陈庆之又来到老尚书徐勉的面前,“徐公,晚辈素来敬重您的高风亮节,敬您一盏。”
徐勉相当客气的说道,“陈侯青年才俊,老朽不及。”说着,端起酒盏,与陈庆之对饮。
“徐公,您才识卓绝,又素有清誉,可对晚辈有所告诫?”陈庆之谦卑的请教。
徐勉看来陈庆之一会,才慢慢的轻声说道,“《吕氏春秋》有云,‘全则必缺,极则必反’,陈侯年少得志,更要严加自省,凡事务必以大梁国运为重。”
“徐公教诲,晚辈铭记在心。”陈庆之躬身作揖致谢。
看到陈庆之向自己走过来,邺王元树主动站了起来,“陈侯,何须如此多礼啊。”
陈庆之轻声的说道,“邺王殿下,在下今日全拜您所赐,怎敢对您怠慢了礼数啊。”
“陈侯言重啦,”邺王笑着说道,“小王之前就说过,之前在徐州,陈侯救了小王,此次也是为了不重蹈覆辙,才冒然要求陈侯同行。”
“好,邺王厚道,咱们干了此盏。”陈庆之端起酒盏,郑重其事的说道。
饮完酒,邺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过小王确实没想到,陈侯居然和中书舍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啊……”
陈庆之无奈的笑了笑,“邺王殿下,此中详情,一言难尽,但请相信,在下心中只有社稷国运,绝无一己私利。”
说完,陈庆之向邺王拱手告辞,转向其他朝臣敬酒去了。
这场欢宴,纠结着各种心思,虽然场面无比和谐热闹,充满着欢声笑语,陈庆之却有一种置身风暴之中的感觉。
“这里也是一种战场,”陈庆之默想到,“只不过,这是适合朱异的战场,我的战场不应该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