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的营寨立在一处开阔平坦的区域,视野良好;旁边靠着一条小河作为水源,围着营寨的四周,已经挖出一条一人多深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壕沟内侧还筑起了土墙木栅——这哪里像是来进攻的,分明就是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
陈庆之带着部队,停在距离魏军大营五里外的地方。这一带地势看来都是起伏平缓,虽然谈不上一马平川,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凭险据守的地方。
不过徐州经过元法僧的祸害,尚未恢复元气。这里的依旧荒草遍地,近半人高的草杆,在道路两侧密密麻麻的肆意铺散开来,轻风吹拂,摇曳摆动,宛如微波,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庆之让弟兄们分散隐蔽在草丛中待命,然后让徐晋带着自己,前去魏营探查。
临近魏军营地,二人将马匹留在隐蔽的地方,猫着腰朝魏营的方向小跑过去。
一座小土丘上,几棵树木和青草覆盖了泥土的表面。陈庆之和徐晋正匍匐在一棵树下,那些青草为他们遮蔽着身影。
两人支起头,顺着徐晋的手指,魏军的营地一览无遗。
陈庆之观察了一会,轻声对徐晋说道,“看来上次咱们的夜袭,魏军是吸取了教训了。偷袭怕是行不通了,而且如果他们就这样龟缩死守的话,我们的兵力根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那怎么办?难道就只能这样回去了?”徐晋有些不甘心的说。
“怎么也得想办法挫挫魏军的锐气;还有魏军为什么在这里停滞不前,如果能抓个俘虏来问问的话……”
“那我去想法抓个魏兵过来。”徐晋跃跃欲试。
“别急,抓个普通的士兵,怕也是问不出什么。咱们先回去,安排安排。”
回到大家隐蔽的地方,陈庆之把惠泽和宋景休也叫过来,先把他和徐晋看到的魏军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样说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合常理。”宋景休也觉得有些奇怪,“魏军既然想夺徐州,却守而不攻,说不过去啊……”
“也许是上次被我们打怕了,所以龟缩不出,等我们去进攻?”惠泽提出自己的见解。
“我们上次是侥幸偷袭得手,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效果。”陈庆之轻轻摇着头,拔下脚边一根野草,在手指上缠绕着,若有所思的喃喃说道,“也许他们是在等外援;也有可能,他们是在等内应……”
“我可以保证,至少目前,援军绝对是没有发现的,”徐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至于内应……陈大哥,你的意思是?”
“这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陈庆之也皱起了眉头,“但是也说不通啊,就算有内应,他们不去围城,却在这里裹足不前,难不成还想指望主动投降?”
“这不可能。”宋景休肯定的说道,“除非徐州刺史是内应,否则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举城投降?”
“先不想这些了,既然魏军想守,咱们就来试试他们的虚实。”陈庆之丢掉手里的草杆,干脆的对大家说道。
三人齐齐向陈庆之抱拳,“请下令吧!”
“这里野草繁茂,倒是利于咱们设伏。徐晋,你带着骑兵的弟兄,去魏营挑衅,若他们派兵出来追你们,就把追兵往这里引。”
“魏军若真派出追兵,必然都是骑兵。宋兄、惠泽,你们让弟兄们挑些坚韧的草杆,搓成草绳,咱们来做些绊马索。”
“这次咱们不求有多大战果,最主要的,争取抓住领兵来追的将官,看看魏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布置完毕,各自分头行事。陈庆之叫住准备上马离开的徐晋,慎重的叮嘱道,“魏军这个架势,必然不会轻易派兵来追你的,你要想法尽量激怒他们,如果他们出来,千万不要恋战,把他们往这里引;如果他们并不穷追,你们就又折返回去,继续骚扰他们。”
“陈大哥放心,我明白的。”但徐晋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魏军死活不上当,怎么办?”
“无妨,你派哨骑的兄弟,严密监视魏军的动向,咱们回营就是了。”
“那还是没搞清魏军的意图,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徐晋急切的说。
“至少咱们有了戒备心,也不会让魏军轻易得逞的。”陈庆之微微一笑,“去吧。”
魏军营中大帐内,安丰王元延明和临淮王元彧正在喝酒聊天。突然卫兵进来禀报,“营外有梁军挑战!”
“梁军来了?有多少人?”元延明丢下酒盏,站起身来,有些慌张的问道。
“只看到在营外叫骂的梁军,约有一百人左右,都是骑兵。”卫兵回禀。
“诱敌之计罢了。”元彧呵呵一笑,拉元延明坐下,“咱们不理会就是了,来,喝酒。”
但元延明显然并不放心,他一脸认真的对元彧说道,“如今在徐州领军的是个叫陈庆之的,此人有些手段,上次安乐王就是大意轻敌,被这陈庆之钻了空子,一败涂地。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那依安丰王的意思……”元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