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容易忘掉一些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见过的人。
但安德烈仍然记得那年他与特伦斯第一次回到修缮一新的主宅时,这位幼逢家变,又经历诸多战火硝烟与颠沛变故的上校军团长最后站在书房中,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对安德烈道:“这挂钟该放在右边的。”
带着平静的、理所应当的浅笑,仿佛再寻常不过的闲聊。
之后他鲜少再回到那里。
他还记得吗
他已忘却了吗
那些短暂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曾属于他的节日,属于他的欢颜,属于他的未来。
这繁荣帝国的主星所引以为傲的四季更迭,春日的繁花似锦,夏夜的星云低垂,秋天的长空红叶,以及冬季的纷扬暴雪,他也曾一一见过,而如今,他仍记得吗
“特伦斯,”安德烈说,“总有一天”
特伦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像什么都不知道,轻轻与他碰了下杯,琥珀色的醇酒在杯中荡漾着。
“神降节快乐,安德烈。”
第3章3、学院
“我有个问题。”安德烈说。
“从半个月前我就开始加班,为神降节阅兵、神降节授衔和神降节假期。”他掰着手指数,“但为什么神降节都过了,我还是没休假”
“因为你长得比较帅”威廉开玩笑地挑挑眉。
“忍忍吧,亲爱的雷格瑞少将,现在全国的军校生都想见你,青年才俊,战绩斐然,前途光明。”伊丽莎白揶同样揄地拉长了声音,“莘莘学子的眼中榜样,心中偶像,梦中情人。今年帝国军校的入学申请有超过一半的小朋友信誓旦旦想成为安德烈冯雷格瑞少将一样了不起的人。”
“我有问题。”后座上用披风盖脸补眠的人举起手,“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也要去”
了不起的安德烈立即坐正了转过身,笑容亲切:“别这样,特伦斯,你很重要。”
这话说得郑重其事,细听之下隐约有些温柔缱绻的意味,连特伦斯也不由得诧异地抬了眼,稍微拉下披风。然后听见对方语重心长:“不会有谁比你更能振奋人心了,这么矮的驾驶员也能屡战不败”
特伦斯:“”
他将披风扔在一旁,慢慢站了起来,抬手梳开散在脸前的长发,歪了下脸,笑容中带着血腥的纯真与狂气。
他说:“安德烈。”
立刻有七八只手伸过来拉住他:“算了算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安德烈说:“啊,可爱的上校很生气,要起跳咬人了。”
随即被两三个人同时捂住嘴按了下去。
“你可闭嘴吧”
“那边那位上校,特伦斯上校,冷静点,先把枪放下不,镭射炮也不行今天可没人带机甲出门,要是航班爆炸团灭一定会在特殊贡献奖上挂一百年的”
在年轻军官们的嬉笑打闹中,航班终于抵达了坎德拉行星航空港。
这颗自然卫星的气候丰富,环境层次分明,最初是斯坦诺恩帝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