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
元娘进入屋内,给米氏请了安之后,就坐到了米氏身边,攀着米氏的胳膊:“母亲,快把您这的好茶拿出来,女儿馋得很。”
米氏掩嘴笑道:“你不用急,我已经吩咐你史嬷嬷去给你泡了,剩下的那点这次也给你带回去。”
“那可不行,”元娘调笑道:“还是放在母亲这里,在母亲这里喝着茶,叙叙话,是我最享受的一件事儿。”
“你呀,总是这个样子,”米氏点了下她的额头:“浩哥儿都十四了,瞧瞧你,还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也不怕被人瞧了笑话。”
元娘也不再调笑了,坐直了身子:“笑话什么?我能有这副样子是因为我过得顺心,咱们女人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份安心吗?母亲,您就没有……”
元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米氏打断了:“没有,我现在过得很舒心,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元娘舒了口气:“说句私心的话,女儿也不想您再……,”她避过了底面的话,接着说:“您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我那些兄弟都是好的,他们会孝敬您的。”
米氏看向元娘很认真地说:“这一点,我很明白。”
“嗯,”严明长相虽不出众,但自带一股子书生味,为官这么多年,看着是越来越老成了:“过几天就要封印了,我再陪你去趟伯府,一年到头的也就这么几天能陪陪你。”
“算你还有良心,”元娘也不再坐在榻上了,下了榻来到严明身边,接过丫鬟手中的热巾子,给他擦拭手脸:“过几天摆一桌宴将那孙氏过了明路吧。”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看上去很是难过的样子。
严明抬手轻抚着元娘的乌发:“怎么想通了?”
元娘无奈的笑了一声,便抬起头看向严明,眼睛有些湿润:“我总不能让你难做吧,那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看着元娘的眼睛,严明心头有些酸酸的,他揽过元娘的肩膀:“不过是一个妾,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放心我不会与那傅天明好过的,等到傅天明离开吏部,咱们就立马把孙氏送走。”那孙氏看着就不是个好的,他还真怕那女人毁了他一直用心守护的家。
“你舍得?”这会元娘心里有些高兴了,也有心情调笑了。
“她那样子可不是我会喜欢的,”严明见妻子脸上终是有了笑意,他也就放心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元娘一把拽过严明的衣襟,故作妩媚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严明很识相地凑了过去,揽着她的腰身,说了句浑话:“我就喜欢我家婆娘这样的。”
过了腊八,离过年也就不远了。这日五娘给她娘亲请完安之后,就回了芷湫苑。一番洗漱,收拾干净了,她就直接上了榻,倚躺着。
没一会,郝嬷嬷就抱着一个大包袱进了芷湫苑,来到五娘跟前:“老奴给五姑娘请安。”
“起来吧,”五娘抱着个小暖炉,对立在一边的兮香说:“去给郝嬷嬷泡杯茶,让她暖暖身子。”
“老奴多谢五姑娘,五姑娘不必麻烦了,老奴一会就离开,”郝嬷嬷是个不苟言笑的婆子,她是米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很得米氏信任,郝叔就是她男人:“这是今年京城几家十六商铺的账本,请五姑娘盘检。”
五娘见郝嬷嬷把怀里的包袱放到炕几上打开,露出了里面厚厚的几沓账本,她点了点头:“先放着,我一会再看。”
“好,”郝嬷嬷就打算退下去了,不过被五娘给叫住了:“嬷嬷,今年过年给铺子里的管事多发三个月的工钱,伙计就多发两个月,每人再给称十斤大米,五斤白面,五斤猪肉,让他们回家也好好过个年。”五娘一向是个大方的主儿,从来都不会在工钱上面省,毕竟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郝嬷嬷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那老奴替伙计们多谢五姑娘赏。”五姑娘也是个通透的,京城几家十六商铺的生意一向不错,这不错还是因为五姑娘一直压着。
郝嬷嬷离开之后,迎香就捧着一把金算盘从边上小书房里出来,走到五娘跟前:“姑娘,您是现在开始盘检还是等一会?”
五娘看着迎香捧着的那把纯金打造的算盘,面上有些暖意,这是她大姐送给她的十岁生辰礼物:“就放这吧,我现在开始盘检。”
迎香知道她家主子虽有些散漫,但该做的事从来都不拖沓:“那好,奴婢这就给您放好。”
没一会,五娘就盘腿坐到了炕几边上,一手拿着账本,一手开始拨起算盘来。只见她两只眼睛盯在账本上,右手五指翻飞,屋子里面立时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珠子撞击声。
每次看到主子打算盘,迎香跟兮香这两个丫鬟就满心满眼都是佩服,到今日她们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兮香看着全神贯注盘账的主子,就想起她刚入府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们姑娘。那时候她们姑娘才五岁,就已经能打得一手好算盘了,只不过府里的老爷不喜欢。
大概用了一个时辰,五娘就盘好了账,她翻看着压在底面的几本册子,脸上的笑含着些讽刺:“傅府赊账一万三千两白银,平阳侯府赊账三万五千两白银,韩国公府赊账四万六千两白银,呵……”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兮香有些不忿:“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的货色,他们怎么不去第一楼跟华纺阁赊账?京城里第一楼跟华纺阁可比咱们十六铺多得很。”
“哼,他们敢吗?”迎香冷哼了一声:“第一楼跟华纺阁是太后娘家镇国侯府的产业,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那些地方赊账。”那些人就是看她们安平伯府势弱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连脸面都不要了。
五娘早就猜到会这样,所以也并没有生气:“把这几本册子跟往年的那些放在一起。”
“姑娘,您就不生气吗?您看他们一年比一年赊得多,”兮香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这三家在咱们铺子里面拿东西不给银子,已经快要成习惯了,难不成他们把您的铺子当成自己家的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五娘面上除了淡笑,这会已经再没有其他的表情了:“我生气愤怒,他们就会把银子还上?”
两个丫鬟都鼓着嘴,显得很是憋闷。
“既然我生气了,他们也不会把银子送过来,那我干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气大伤身,不值得,”五娘把玩着手中的帕子:“你们要相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阳不会停在一家门头照。等咱们家有了底气,我会立马算好总账,让人去这三家收账的。吃进去多少,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可是他们总这样,咱们一年到头的忙活就不赚钱了,”兮香知道她们家主子不缺银子,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银子进了那几家,心里就平静不了。
“赚钱很容易,但能守得住才行,”五娘想着她接手京城十六铺后的这几年,一直压着几家十六铺的生意,未免铺子里面的生意过于红火,就觉得有些可笑。可是暂时也只能这样,她可不想因为钱财招惹是非。
皇宫里,景盛帝坐在龙椅上,紧皱着眉头看着御案上厚厚的一沓画像,心里有些忐忑,不过即便是不安极了,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要先下手为强:“这些都是京城里未有婚嫁的官家闺秀?”
“是,”立在一边,手握拂尘的大太监刘光回道:“这些奴才都一一查检过,都是没有婚约婚嫁年岁到了的官家嫡女。”
“好,你做得不错,”景盛帝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胡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昭亲王今年已经二十又五了还未成亲,是朕这个做哥哥的不是。”